巴金:三幅肖像
不久前,画家于云洁拜访了我,高兴地告诉我他的问题已经解决。我也为他感到高兴。我知道他所说的“解决”并不意味着在11年内纠正不公正的案件,也不意味着实施智力政策。这些应该早日得到解决,他的公民权利早已恢复。他说的是,被归类为“右派”的错误案件现已得到彻底纠正,对与错终于得到澄清。他从已经落在头上二十两年的岩石上掉下来,可以抬起头环顾四周。当然,他感到放松。他开开心心地谈论了自己的计划,他计划做很多工作。我认为他仍然有野心,他是一个不断期待的人。
送走这名画家后,我仍然在想他。去年九月,艺术家的短篇小说《巴金三画像》在香港《文汇报》的《百花周刊》上发表。他说的是实话,我和他之间的友谊与画像密不可分。
我什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一天,中国美术家协会上海分会负责人赖少奇同志对我说,他想介绍一位画家给我画像。我们约好了,于运杰同志到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人们似乎很诚实,不会说话,没有风格或声望,并且有艺术家的气质。我记得那是在楼下的客厅里。他花了四天半的时间。我坐在椅子上打do睡。一点也不觉得烦。这幅画完成了,他签名并给了我。我感谢他,把画挂在我工作室的墙上。老实说,我不喜欢这幅画像,但我不能怪画家。我正在打the书。我对艺术家本人印象深刻。
我老了。画家也改变了。他似乎更胖,矮一些,更像一个艺术家。他亲切地微笑着说:“我会再次吸引你,好吗?”
论坛结束后,画家有一天来到我家做客,并谈论肖像。他说:“我上次给你画像了,我还很年轻,现在我已经成熟了一些。这次你也经受住了考验。让我为你画一幅画像作为纪念。”我同意。他还说:“这里有很多麻烦,所以请到我家来。只需半天。”他还说:“您仍然穿着这件蓝色衬衫,甚至不刮胡子。”
我在约定的时间到达他家。它确实是油画家的工作室。房间里满是他的画作,并布置了一些家具,使人们感到舒适。我只坐了一个半小时,他的画就完成了。那是6月4日,他说:“只要写下5月23日即可。”一周后,画家和他的妻子将油画寄给我,我们将这幅新画在我的房间里挂了十年。 ,在两个月前才解锁的工作室的墙上。艺术家看着这幅画并添加了一个解释:“您在5月23日的研讨会上指控四人犯罪。”我认为他是对的。
这幅肖像已经在我家挂了近两年了。当我的朋友看到它时,他们都说它看起来不像,说脸更长,人更瘦。但我喜欢它。我认为这显示了我当时的心态。我当时在指责,我很生气。我就是这样
但是画家似乎有不同的看法。几个月后,他再次来找我,建议我再画一幅肖像,在画中写出“真实的,炽烈的心情”①,画一幅年轻的画。他的善良和热情让我感动,所以我同意不便。实际上,我对大多数人所说的“复兴青年”有自己的看法。从去年4月7日起,他将绘画带到了我家。正如他本人所说,“在我的工作室里花了六个半天”。他很紧张,真的很努力。
他的画作完成并被送到华东肖像展。我向他表示祝贺,但我仍然说我更喜欢油画头。我祝贺他成功地画出了自己的精神状态,表现出他的“快乐”,他的“勤奋”和他的“对我们时代的信心”。他画的不一定是我,应该是他自己。我只是画家的主题,画家的野心在银幕上活跃着,画家对我们的时代和我们的*祖国有着深厚的感情。站在这幅画的前面,我感到神清气爽。画家对自己的艺术创作更成熟,更勤奋,更自信。
在过去的两年中,我经常听到人们谈论“复兴革命青年”,有时是指我,更多是指别人。就我而言,我考虑了几个月,得出一个结论:我没有“恢复活力”,也没有“变老变强”。我只能说我仍然有很大的生命力。在“四恶”泛滥的时期,我的活力没有减弱或下降,但我无法工作,不得不以其他方式消耗掉它。当时,“*”和党的其他成员竭尽全力使我活着,但我竭尽全力使自己活着。在想要生活与不想生活之间的斗争中,不可能拥有旺盛的生命力。粉碎“*”之后,我的生命力可以转移到其他地方。我可以从事正常的工作和写作。当然,我必须毫无保留地使用我的全身力量,更不用说我现在正面临严峻的现实。 :我正在走向衰老和死亡。做好我想做的一切,写出我想写的所有作品,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这是我最后的愿望。因此,激励我今天前进的不仅是当前的好局面,而且还在于我体内仍在流血的内伤。老实说,我笑的时间不会比笑的时候多。
那天云杰同志离开后,我关上门走到院子里,还在想着他。我突然想起王若望同志的一句话:“他的生活艰难到难以形容的地步。”这是关于云洁同志那段时期的生活。我以前不知道看来他真的很坚强。在与他接触的两年中,我没有感觉到1957年对他的阴影。我一直把第三幅肖像上的笑容视为他自己的衷心和幸福的笑容。现在,一句话告诉画家这22年来画家的悲惨经历和歧视。 “右派!” “解散右派人士!”将来,将不再有“纠正的右派”帽子。那么,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也应该结束。
三月17
那是在1955年10月。我似乎再也见不到画家了,从没去过他。无论如何,无论您是一家人,都必须参与其中。谁还有时间与您认识的人交谈?经过反右派斗争,听说余云洁同志戴上了右派帽子。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他就像一个书呆子,不问政治。他怎么会疯狂地进攻党?但是,那时,我什至不愿当诱饵,所以无视余运杰同志的事,甚至忘了他。这样的日子过去了。
但是直到*开始时,油画像还是一直挂在我的工作室里,当时我俯身一旁,等待反叛者洗劫房子,我把它拆下来,并没有让反叛者看到它,所以它也是给我。已保存。前一年(1977年),我参加了上海文艺界的座谈会。我在友谊电影院门口遇到了画家。我高兴地和他握手,告诉他:“ 22年前,你给我粉刷了。就像,它现在仍在我的房子里,根本没有损坏!”这确实不是一件平常的事。在我过去11年认识的人中,哪个家庭没有几次洗劫*分子或红卫兵? “灾难”中保留了哪些文化事物?我烧了我保存了40年的哥哥的一百封信和我哥哥的死亡书(我要求我的9个姐妹烧掉)的副本,我将其保存了35年,但实际上我保存了这幅“反动派”的“反动权威”肖像,竟令我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