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美散文:米的故事
优美散文:米的故事
打从我记事起,就知人们吃的大米,必须经过砻谷、舂米或碾米等四五道工序,才可成吃的大米。
砻跟石磨有相似之处,但又有很大区别。都是上下两块圆盘;上盘中心孔扣住底盘中心小轴心,并上盘绕底盘轴心旋转;都是用‘丁’字担推转着。不同的是砻用栗树片作齿,用黄泥黏合物固定栗片,不知黄泥同什么黏合,坚如石块,不易磨损。两块圆盘都是木板包裹,篾条扎箍。谷倒在上盘,有小洞流入砻面。下盘又有正六边形木槽(砻盆)围着,砻出的糙米和谷壳,撒在六边形的砻盆里;下方放一谷箩对准砻盆口装糙米。
砻谷活较轻松,老人、小孩都能推动。谷在砻面经两盘相对的密密的木齿摩擦、滚动,谷粒绝对是颗颗脱壳滚出糙米。这是大米加工的第一道工序。七八岁的我,常常帮奶奶搭把手,站在旁边用一只手帮着推砻,也很好玩。一般都只砻大半箩或一箩谷,这都是计划在家舂米的量,几十分钟就可以完成。
砻出的米、谷壳混杂一起,必须要用米筛分开。这道工序倒也不是很繁重的体力活,只是花时间。我家基本上是奶奶完成。两条长凳搁一肚篮(比簸箕大且深),奶奶靠肚篮坐好,右边是砻的米、壳箩,左边是空箩装壳。舀两勺砻的米到筛里,就将米筛摇晃起来。还别说,奶奶筛筛真好看。两手与腰身协调自然,动作柔美,只见米粒像雨点般撒落在肚篮里,谷壳在筛面上。
筛出糙米后,接着就是舂米。村子里的碓都不少,我四户人家的小村就有三个碓。聪明的祖先利用杆干的原理,将三十来斤的碓嘴石安在五尺长的一段宽且厚实的木板上,老妪、小孩都能用脚踩动它。所以舂米的活自然是搞家务的奶奶们干。奶奶们一边用小脚踩碓身的一头‘咿呀——哗啦’,一边用手中的长竹棍捣臼翻米。四五秒钟一下(青壮年一秒钟一下),一上午也就舂米七、八、上十斤,五六口之家也能将就四五天吧。那时的农人都是勤俭持家,没有吃清米饭的习惯,普遍是吃和饭。或菜、或萝卜、或南瓜、或红薯,总之什么上市和什么饭,一天也就一升大米足矣。几天后又周而复始地做这工作。家里总会有些小孩,有时也能帮忙。我就喜欢帮奶奶舂米,好像这是一种游戏。好听的‘咿呀——哗啦’声,立即引来几个小伙伴嘻嘻哈哈争相踩踏闹一阵。
一里外的大村有碾。有时妈妈也砻上一担谷去碾米,年底时要砻两担谷去碾(做年粑或熬糖)。碾米虽省时省力,但毕竟远,又是挑又是牵牛的也不方便。所以少量的米还是舂米省心。
从碓到碾要算是一个大的飞跃,很有科技含量。
碾是用一段段带槽的石块,拼成一个很大的非常圆的石槽圈,其直径约七米(凭印象)。两个大石碾砣(直径约两尺)组合一个碾架,形状有点像自行车。碾架内侧居中安一块约一丈长的宽木板,木板另一头有一圆洞套在碾槽圈的中心轴上。牛带动碾架外侧的辕木,在碾槽内反复作原轨迹上的圆(半径不变)。聪明的祖先将圆的数学原理运用在碾米上,太了不起啊!
妈妈把我抱上碾架并排坐。宽宽的碾架(略显弧形),五尺来长,是一段大树做的,砣的支脚也是宽厚的坚木板做的,非常坚固稳当。牛是一脚一脚的.走,太快反而不易熟米。坐碾很好玩,像坐车似的,好舒服,并且有好听的咿呀、吱吱的响声,很是热闹。妈妈有时下来用扁担推搅碾槽翻米。一个时辰可碾熟一槽米(一担谷的米),半天可碾两槽米。米熟了用特制的戽碾铲米出碾。
碾熟的米,到家后还要用风车扇出米糠。有的人还要将扇的米再用隔筛(比米筛眼小)筛出细米,细米可磨粉做粑。
直到七十年代初,大队企业组买了台柴油机,另配购一个机米斗,派了两名青年去县短期学习。不久就开始在机米房为全大队的群众机米,自此传统的米加工方式彻底淘汰了。
在集体生产的年代,有了机米机,确实省事。一担谷,几分钟就机好了,只要稍稍在风车里扇一扇,就是干净的白大米。不过这种柴油机在冬天难发动,非得几个有力气的人摇上一阵,妇女还真摇不动它。
又过了三十年,到二十年代初,村里有了电动机米机。一按电钮,就发动了,再也不用人力摇了。另外还配了一个磨粉机,想吃粑也方便。
这几年村里有钱了(有个砂场),又花一万多买了一台新式特号电动机米机。这是智能型的电机(不知是几代产品),简直是完美无缺。
首先是谷斗低,尺把高,老人妇女都可倒谷进斗;两根四方形柱管内有传动斗带将谷送到砻室剥壳;壳进粉碎室变粉糠;砻漏的谷被米筛挡住再进谷斗;机米的粉糠也被送入糠管道,机出的米非常干净,不用再扇。
我村的电动机米,米白干净,糠细如粉,深受群众喜爱,连马鞍行政村的人也全部来这机米。
我这记载的是一个米的文化,算是六十年来变化中的点滴。虽然对于先进国家来说,早就不值一提之事,我们还沾沾自喜?因为我们一直是非常传统、保守的国家,我们百姓的认识也就那样,有这点进步,也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