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在,我永远是小孩散文
这个炎热的假期,正如网友说我的一样‘有点忙’。‘忙,’指的是我总在旅途中。在上一周才结束的中外旅游中,我被晒黑的如同去了非洲,双手前所未有的黑,而且右手因照相晒的更黑。
本想好好缓一下却接到胖五叔的电话,立即决定起程回老家。五婶是我堂叔家的,在我换牙的年龄嫁到我们这个大家庭中。我在老家和返乡探亲的日子里,五婶的家都是我在最爱去的地方,五婶也给我母亲般的关爱。因此,当接到五叔的电话后没有丝毫犹豫就动身了。
西安到南阳不通航班,那么回家的方式要么开车,要么坐火车,论证后决定坐当日晚上的火车回去。没想到只能买到硬座,从西安到南阳有七个多小时的行程,想到要坐这么久我就心慌了。
说到‘必须’,其实就是无法割舍亲情的召唤。
说来也伤感,上一次回老家是八年前了。这几年我若回故乡,必是送亲人在世间最后一程。好像除此之外,再没事情能使我动身起程。
在故乡所有的亲情中,牵扯最大的是我的奶妈也是我的娘。奶妈是世上最爱我的人,老人家虽然离世多年,音容笑貌始终在我脑海中,我很怀念并想念她。凡回故乡必前到去祭拜。只是我从未在墓前落过泪,相反总是喜悦的。当我走向墓地时,总能感觉到娘象活着时一样,慈祥的看着我笑着。因而,我也是笑着的。然后我说:娘,我来看您来了……
这一次也一样。在南阳下车后,见到接我的同学就告诉他:你今天先送我到奶妈的安众村,然后你就走,我决定从安众走回高庄。
同学大为不解:你走那么远的路干啥?四公里呢。
“不远,这条路在我出生第四个月开始,从抱着我到自己会走,整整走了16年,留下的记忆太多了。我今天一定要重走这条路。
同学:犟的没法说,这么热的天,你走啥哩?
烧过纸后,我就这么开始走了。重新走到这条路上,我是激动并兴奋的。从安众通往高庄的这条路,只是比当时宽了一些,铺上我们当地特有的‘撂姜石(音)’后路平了。路依旧,村庄依旧。走在路上的我也依旧,时时感到娘仍像过去一样,站在安众村的路口远远的望着我,直到我走近前盐头村,娘看不到我的时候。
因此,当拐向通往前盐头村的南北路时,我下意识的回眸,向娘过去站立的方向望去时鼻子就酸了……
娘也许会想不到,N多年后的今天,我会依旧是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她若知,一定会是开心的。
我不能让娘看到我哭了的。于是,扬起头让自己笑了。
这条我走过15年的路,今天看上去与过去一年,路旁仍是长势喜人的庄稼地。只是作物略有不同,现在到处能看到花生地。而村庄几乎没有变化,只多了些两层楼房。
当那座小桥出现时,我一时不知所然:怎么这么快走到了高店村?
小时候从安众走到这里得需好长时间的。而且走到这里我就害怕,总担心从桥上掉下去。现在这种担心一点都没有了,河已干涸,只省下这座石桥了。这么快就走到了这里,表明我长大腿长了。
我有意从高店村里穿过。因为从过去那条近路走时,我仍像小时候一样很害怕,坟地太多了。
穿过村子,高庄村就看到了,远远望着,心里就激动了。向我爷爷家的方向望去时,整齐高大的两层楼让我感到陌生了。过去看到的是村头我爷爷家的房子。
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从后面有个骑电摩托的人从我身边经过时,停车回头看着我说:是朵儿吧,你回来了。
哦?我定睛一看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啊,是我小学时的班主任王老师!
我赶忙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快步向前鞠躬:王老师,是您啊!
这时后面的一位同样骑电摩托人说:我也教过你的。你还记得我么?
我回头一看,这位瘦瘦的老人只是似曾相识。王老师说:他是周庄的周…..
“您是教我化学的周老师,我想起来了。只是你怎么变化太大了,那时你可是当时学校里的帅哥啊!”我发自内心的说,因为现在的老师是缩小版了。
周老师说:多少年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都退休了。
他们都是来参加同样的事情,我家的叔叔们都是老师,胖五叔是教小学的。后来,又见到了小学时教过我的所有老师。
王老师让我坐在他的车后,带着我。我本不想坐,担心掉下来。再说了,离我五叔家不远了。坐车到门口有点情绪上倒不过来,我哭不出来可怎么办。
可是王老师不由分说,将我的东西压在了车子上,然后说:坐上。
呵呵,学生再大,在老师面前也是小学生。于是,我服从命令,乖乖侧坐在了老师的车子后面。心想,这待遇当初做老师学生时,那可是梦都梦不到的啊。
后来又见到我的几位小学老师,我都是正哭着立即擦干泪,然后最快的走向前鞠躬问候。我的白发苍苍的老师们都会挺直腰板给周围的客人说:我教过她几年。
回到了出生地,也就溶入了原生态的大家庭中。长辈们叫我的乳名。叫我更多的是二姐(排行第二大)。长大的弟弟妹妹们,仍像过去样护着我,谁要过来说我一句什么,他们都会过来帮腔。
可是,我更多感受到一种让我最终受不了的关心。那就是现在农村生活好了,前些年回来我就发现,村里人都成了胖子。他们胖了,看我就奇怪了。从第一个人遇到的远房婶子,她就是表情惊讶的说:娃啊,你咋会瘦成这样了?
我会解释:我刚从外面旅游回来,晒黑了,所以显瘦。
然而,这种惊讶是遇到十个人,十个人说,遇到多少人,多少个人惊讶:你咋瘦成这样了?你看你脖子上的骨头翘多高啊!你小时候在家时可是胖乎乎的`啊!
唉呀,全村人见到我都这样说。听他们都说我瘦,我心就烦了,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病了!
因为不停的听到说我瘦的不成样子,本来不吃主食的我,这几天大馒头一个一个的吃,希望赶紧胖起来。吃馒头的另一个原因,是我家乡的新麦子馒头实在好吃。而老家的人对我长相、始终停留在16岁离开家时,爱吃馒头的胖姑娘样子。
想起前一次回来大家这样说我时,我五叔先坚持不住了说:现在就兴瘦,你们不懂。
心里也明白这是老家人关心我,如同我看到乡亲心就热一样。比如今天走在通往前盐头的南北路上时,看到一位老年盲人,光着脊背在路边一溜红薯秧中摸索。这溜红薯秧种的很有意思,是沿路边和玉米地头唯一的一棵笔直的种过来,长度有一公里。
看到盲人艰难的样子,心里就不安了:来,我给你钱,你快装好了。
他听到后表情庄重大声坚决的说:你给我钱干啥?我不需要,我不认识你,咋能要你的钱。
盲人老乡的话实在让我震惊:你拿上吧,我是这里的人。
他说:我不要,我又不认识你,要了你的钱,咋报答你!既然报答不了你,我就不能要,那你是谁,在哪里住?
“我是高庄村的,你不识我。”我用完全纯正的家乡话说,只是自己都好奇怎么又会说老家话了?前些年回来时都不会讲了,和家里人交流全是普通话。
“哦,你是高庄的,某某是我老表哥,你认识不?那你是谁家的,告诉我,我好报你恩。”
听到他认识我们村里的人,感到更不能让他知道我是谁的子女了:“我是在外面工作,就这么点钱,用不着报答。你快拿上吧,装好,别丢了。”我没有说多少钱,担心说了他更不要。
“我就是不能要!你不说在哪里住,我没法还你的恩情,不能要。“他说着又在红薯秧里摸索。
他这一次摸索,我看清他在做什么了。
太神奇了!原来他是在拨草。看到他身后拨过的红薯秧子地后,敬意油然而生!简直太绝了。也真是大家讲的‘老天爷不会饿死瞎家雀。’
他拨过的草后秧子里没有一棵杂草,而他前面没拨的则长满小草。他将拨出的草,不是乱扔一旁,而是一把一把整齐的放在路边,身后如同一条线一样直。从放在一边草的干燥状态表明,他已经拨几天了。
由此可以断定,这条红薯地是他的口粮,更可以判定他是利用路边地头人家不用的地方,种上了红薯。
看到这一幕,更对这位勤劳而自食其力的老乡充满敬意:你快拿着,我不需要你报答。我也不是可怜你,而是敬重你。赶紧放到你腰上包里装好,不要丢了。”我将钱叠好塞到他的手里。
他仍说不要,正在这时一位老年人骑车路过说:哎哟,你今天真是遇到活菩萨了,这是遇到哪里的菩萨了?“
菩萨?这话听来感到太不入耳了!这几年我太不喜欢这个称呼了,天空过去总是爱这样叫我。真是没有想到回到故乡竟然又听到这称呼。我有点扫兴,没有搭理说这话的老者。
可敬的盲人老乡,也再没吭气,表情有点不了意思的握着了钱,低下头继续拨草。
唉!看他这样,感到自己好像不是在帮他,而是让他产生了心理负担。可敬的人!
我执拗的帮他,最初是可怜他,后来就是敬佩他。再者,我向来认为帮了需要帮助的人,自己的收获更大,真的是‘手留余香’。否则,我会不开心的。
为此,感谢盲人乡亲让我双手含香,谢谢您了。
继续往前行,刚进到了前盐头村口,一阵浓烈的尿味冲鼻,看到是从路边搭的并不是厕所的茅棚中传出。走近一看,棚内一位年迈的老人倒躺、双脚悬空在一张大圈椅上。看他的姿势断定他是后仰失控,椅子后翻靠背正好架在了墙上才没有倒地。他的头直冲地下,艰难的抬着脖子挣扎着想坐起来。
看到这一幕,我连忙走进棚子:你需要扶起来吗?
这是位大小便失禁的老人,他无法回答我的话。
我放下包,用力抓住靠背想抬起椅子。可是太重了,抬不起来。这时的老人头和手乱扭,我有些害怕。
退出棚子,我向村里看去。看到不远处一位中年女性在望着我,我向她招手:请过来帮个忙。
她听后转身进了院子。
你怎么能这样!这么近的距离,你们应该是熟悉的。
我着急的看着老人,一时又没有办法。这时老远看到一个年轻男子骑摩托车过来,我站在路上向他做停下的手势。他面无表情的停下了车。
我说:帮老人扶起来吧,太危险了。
男子面无表情下车后,走进茅棚将老人的椅子扶正了,然后骑车而去。随他一起经过的骑车女子说:我们就是这个队上的。你是上面的*吧?
我笑而未答。
这时老人开始活动他的双手,脸上的气色也缓了上来。看着他的状态,我在论证要不要放下点钱。看棚内状况表明,这是位可以称得上被遗弃的老人,桌子上倒了一摊面疙瘩饭,可能是让他自己趴着呑吃的。看到他已完全无生活能力,留下钱他是管不住也花不出去的。
我难过的离开了棚子,向前走时始终还在想是不是应该留下些钱,最终决定我不能把钱留下后落在别人手里。
看到老人这样,心里也就想了很多。人老了,真的很可怜。想那老人目光并不痴呆的样子,年轻时也一定是英俊的男子。可如今真的生不如死。更可悲的是连死的能力的都没用了。
唉,人啊…….
再联想到我这次回故乡送五婶的最后一程之事,心里就不只是泛起涟漪了。心想,我回去一定告诉大王,你若爱我,今生你就只为我做一件事:我若有一天到了这般地步,那就请大王帮我解脱,不要让我多受一秒钟的罪。
……
想到这些就有点伤感了,还是回归现实吧,呵呵。
回到故乡,我就又成了小娃娃。这种感觉很奇妙,一方面家里的人把我当大人,和我商量着什么,一方面又彻彻底底的把我当小孩,让我到村子里去转着玩。
我自己也无法装个大人样,抽空到村子里这家坐坐,那家玩玩。认识的大人们热情的和我拉话,讲的一定是我小时候在家时与他们一起发生的事情。因我们村子都姓高,因此有严格的辈份。他们都能叫准我的名字,而我只能记得他们该怎么称呼,但不确定是几婶几嫂。
可能是小时候在家里给大家的印象太好,村子里知道我的人都过来看我。为了减少错误率,使亲人们感到我没忘了他们。我只叫他们婶或嫂。就是这样,仍出现了几例错误。
我抽空去了村子北面的大渠沟,也是这次返乡必去的地方。走在通向大渠沟的路上,头顶蓝天白云,身旁碧绿万倾,田间羊儿的咩咩声和村里悠悠扬扬传来鸡鸣鹅唱,汇成了最动听的田园交响曲,也构成了最美的乡村画卷。这时,独自走在乡间土路上的我,伴着青香,眼前的这一幕,甜甜的笑了:一样的蓝天,一样的青禾,这就是生养我的地方。
一样怀揣单纯的心,一样喜欢着这片土地的我,无论走多远,这块黑土地的沟沟桥桥,都牢记在我的脑海里。走在这里的我,仍是当初的心,仍是那个小娃娃。
此刻,往事如电影倒片般快速回放:捡麦穗的我,拾棉花的我,捉蚂蚱的我,大渠沟淌水过桥的我。和小姐妹们雨后一起捡地软的我……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童话般的过往,在童话中我长成了比小姐妹们都高的小姑娘。长高的我离开这里到了西安就很少回来了,这么多年回来过三次。
这里就成了我最美好的回忆,某种意义上讲,我更爱故乡比世外桃源更美的田野村庄。
来到大渠沟,站在桥上,眼前看到的让我有世空穿越的感觉。桥还在,河道上青草如茵,野花烂漫。大渠沟成了开满鲜花的沟,盛满了诗意!我开心的笑了,笑自己回来的时节最好,或早或晚,这里都是干涸的土沟,那将有多么的荒凉。
大渠沟是条人工河,记忆中清澈见底的大渠沟是那么的美。河中长满水草,棱角,鱼儿畅游。儿时的我们常常在这里玩,只是印象中的这里离村子很远。
站在桥上,又一次忆起我奶奶讲给我的唯一故事:两位打铁人过桥的故事。
想到这里,我就笑了起来……
大渠沟,见证我长大的地方。往日和今天都留给我最美的样子。或许以后,我再想起这里时被满沟的花儿、取代了那记忆中水草肥美的河流,都会成为我对家乡不变的眷恋。
往回走的路上,遇到了正在放羊的大堆叔:朵儿,你还记得你上一次回来讲的事吗?
“呵呵,记得的,怎么不记得。”我回答的时候就笑了起来。
他说的是我上一次回来时告诉他:大堆叔,你还记得那年我和小叔在村里插藕坑(音)里游泳,掉在了暗坑里脚挨不到底,沉在水里抱在一起的事么?当时你把我俩抱出来时,我小叔(小我1岁)已经喝的肚子很大了,眼睛都发直了,口中直冒水。
大堆叔:咋不记得,当是你俩才七八岁,我正游着,看到远处有头发一飘一飘的。赶紧过去抱了起来,一看是你俩……
哈哈,不知为什么,我想起这事就想笑,因为我看不到自己灌水的肚子有多大,而小叔如西瓜般圆的肚子让我实在想笑。
我又想起五年前小叔来西安看我,也是我第一次提起这件事:你还记得那一年,我俩掉在插藕坑的事么?
小叔:咋不记得,娘的腿,差点淹死了!
哈哈……哈哈……
眼前的大堆叔看我笑个不停,不解的说:这娃,咋就长不大哩!
哈哈……
家乡在,我永远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