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地震中讨饭的经历随笔散文

  唐山大地震已经过去近四十年了,我对地震中的有些事情逐渐淡忘了,唯有在地震中“讨饭”的经历记忆犹新、终生难忘。

我在大地震中讨饭的经历随笔散文

  1976年7月28日大地震之时,我在丰南与唐海毗邻的一个小村当大下工作组组长,那时县里要培养一批年轻*,所以我便被抽调到那里挂职锻炼。我所在的村子地势低洼,一到雨季大水便包围了村庄,出入不便。大地震的那个夜晚,我开会回来睡得很晚,又醒得很早,对大地震发生的过程非常清楚。震后,我们立刻组织自救,先是把村民转移到村外的沙坨上,又将各生产队的牲畜和种子抢救出来。天下着小雨,一片混沌,与周边也联系不上,人们有些懵懂和慌乱。天亮后我们组织各家搭起了简易的棚子。我决定先让两个老同志回家看看,其中一个人没有自行车,我让他骑走了我的车子。第二天,我接到了县里让我撤出村的通知。大队*和村民们来送别。房东大妈给了我一个布袋,里边放着一张前天烙的饼子,因为昨天都没有动火,这是她省下来特意给我的。有的村民还找来木棍让我拄着,我挽起裤腿,蹚着没膝的水慢慢地离开了村子。我回头看着向我们挥手送别的人们,眼睛湿润了。

  我在水中走了有三四里后,才有了干路,以后又走上了公路。只公路两旁的集镇已是房倒屋塌、断壁残墙。想到前天还在这里开会,今天已是狼藉一片,心中十分惨然。我找到队部,见已没有几个人,有一个被砸伤的队部的秘书斜靠在公路旁的一个帐篷里,他嘱咐我一定到他家去看看,我答应了。我朝唐山方向走去,此地离我家还有百里之遥。只见一路上有从唐山方向回来的人,大都衣衫不整或有伤痕,也有去唐山去救人的,有些拉死尸的车辆朝埋葬地疾驰。我匆匆地向家乡方向奔着,到了小集的沙河桥,桥已经断了,只好和路人一起涉水过河。过河后,我与一个骑自行车的年轻人搭讪了几句,让他驮我一段路。他十分好心,二话没说,便驮我走了十几路,因为他要下道,我又步行。到了稻地,我遇见了时任县教育局副局长、我上高中时的校长。他告诉我在稻地一中集训的老师死了很多人,他赶来料理此事,嘱咐我注意安全。到了205国道的“三角地”,只见公路上连着搭了很多帐篷。此时已是下午,烈日当空,我饥渴难捱,大妈给我的那张饼我早就吃了。我走入一个帐篷,里面有一位大妈。我说,给我口水喝。大妈给我倒了一碗,说是从村里的机井打来的。我一饮而尽。我问,大妈有吃的吗?大妈说,我这里只有两张饼,给你一张吧。我接过面饼,掰了一半,把那一半给了大妈,我连声说谢,眼睛有些湿润,要知道那时这些食物是多么的珍贵,对大妈的好心我感激涕零。我顺着国道一路西行,走了十几里,遇见了村里到县城救人的人,他告诉说我家里没事,我心方安。这样,我决定先不回家了,先去到骑我自行车走的那个队员家里取车。我走上了陡河岸,只见河岸上搭了帐篷,各村的村民都搬到了河岸上。此时已是暮色苍茫,袅袅暮霭笼罩了河岸,人们互相帮衬、抚慰,三三两两的干活,有的人搭锅垒灶,下米煮粥,大家过上了“大锅饭”的生活。我顺着河岸找到了那个队员的家,但不巧的是,他骑着我的车子去了亲戚家,说是第二天才能回来。天色渐黑,人们开始吃饭,于是我也拿起了一个饭碗,讨了喝了一碗粥喝,然后踏着夜色回家,到了家已是夜间十点多钟了。母亲已经知道我没有出事的消息,此时我从春节离开家已是半年时间。母亲见我活着回来,哭出了声。自大地震发生后,母亲十分揪心,怕我出事,一直祷告上苍,为我祈福。我见到全家人也是很伤感,看望了年迈的姥姥和年幼的侄女,两眼流泪,唏嘘不已,而父亲自震后一直在小镇的火车站上没有回家。

  第二天天亮后,我去队员家取车。因为那时家里没有自行车,只好步行二十多里走去。我下了公路走进了一个村庄,感到饿了,只好再去“讨饭”。我走入道边的'一家,有个老太太在家,我说明来意。老太太说,我刚做了疙瘩汤,给你盛一碗。我问问老太太地震是否平安。老太太指着屋外的两辆有些变形的自行车,说是从唐山儿子家拉来的,儿子儿媳已经震亡,又指着在屋外玩耍的两个孩子说,这是侥幸逃生的孙子孙女,地震的当天家人便从唐山接来了。我听了十分伤心,安慰她说要把孩子抚养好,以告慰他们的父母。老太太称是,还想在给我盛饭,我谢绝了。我找到车子后,立即去了县里抗震救灾指挥部。

  地震“讨饭”的事情已过去多年,我一直念念不忘。患难见真情,因为在“讨饭”中,我体验到了“患难与共、公而忘私”的唐山大地震人文精神,我看到了人间的最真挚、宝贵的感情。多年来,它一直成为做人行事的准则和写作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