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的日志

  他是朴实善良的人,常年在外打工。她是一个得了残疾的不幸的女孩,在岁月的长河下,滚滚的红尘中,命运无法将出入相差很大的这样的两个人聚到一起携手一段岁月,可命运却做到了!他乐于帮助别人已到了木讷的境地,几乎有求必应。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善良随和的人。

真爱的日志

  他勤奋能吃苦,却唯没有女人缘,一直未有女人走进他的生命里生活中与他相依相伴。很多人说他太老实、善良、木讷不愿有女人和这样的男人过日子。也有人给他说媒,但女方总对他苛刻不满意,认为太老实善良的人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社会里怎么存活!这个人是我的乡亲,按辈分我叫他伯父,我们的关系更近一些,他又是我爷爷、奶奶认的干儿子。她已经奔五十岁了却还是单身。

  每到春节的大年初一他来给爷爷奶奶拜年,他的干娘总是遗憾的说:“儿啊!就没有一个姑娘愿和你过日子吗?有个差不多别挑,踏实的过日子才对。”他低着头像个孩子一样嗯着,搓着腿略带羞涩!由于一直是单身一人,他也在心中不时的泛起对于爱情和成家的那份渴望,农村都有封建的观念,老大了还不结婚会被人瞧不起。光棍,特别是老光棍在农村不会招到人的正眼相看,只会背后桶脊梁骨。

  他有一个弟弟已经老早就成家了有两个儿子,更加衬托出哥哥的光景惨淡,他有时会一个人伤心难过,他是男人应当坚强,即使身边没有女人,他一直保持质朴的纯真和善良!

  直到两三年前我听说他结婚了,奔五十的年龄娶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我初听到时感到诧异不解,又有很多好奇牵动着我的心。直到我亲眼看到这个女人,心中的迷雾才渐渐的散去。她由于在十多岁时得了脑炎造成了全身瘫痪,不能讲话活动。她刚上初中时还是一个健康刚刚怀春的普通女孩,她喜欢同龄女孩们喜欢的东西,衣服。她学习也很努力希望自己将来有出息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他做着同龄女孩们都会做着的梦!这一切被病魔无情的夺取、淹没。这致命的一击虽没有夺取她的生命,她却不能像同龄的孩子那样奔跑、讲话了。不能自理自己的生活,穿衣吃饭拉撒睡都要靠父母。她真恨这病魔没有让她死去而是让她活受罪,失去生活的能力和失去一切意义!她甚至都不能自己了断了自己,她活在黑暗的世界里,她绝望绝望到了极点,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他在工地上挥动斧锤,与城市的钢筋水泥人搏斗着,天热,工地上方的太阳格外地大,工地上的工人依然如蚂蚁般辛劳,为了赶工程,为了薪水,为了年尾时带上足够的钱回家与亲人团聚!他做的小工,平时下班闲暇时会给别人打些零工,他有手艺、会修车各种机动车他都会修,他有齐全的设备、精明的'头脑、挣得钱存起来,他不吸烟不喝酒。他为何这么努力,他要证明给乡亲们看,我不是一个一文不值的人,邻居有困难他慷慨解囊!在城市里他依然保持本分朴实善良的本性,心里纯净的像个孩子,依然保持朴素的乡村气息!

  每年他回到家中,都会三三两两的有人提亲。他没有什么可挑剔,奔五十了。见到女方她会显得羞涩,但骨子里的倔强又不时的散发出来,令女方一个个的远离他而去,他太老了、他太老实了,农村人的眼里揉不进沙子,揉不进太老实的人!这次媒婆又来到他家,表情有点神秘又有几分难测的诡异。给你说个媒,女孩二十出头,年轻就是身体有毛病,媒婆的嘴是很叼的,她不留声色的已经把女方的基本情况介绍清楚却把不好的因素一语带过。

  你自己见见然后考虑考虑。,你自己决定!说完媒婆走了,剩下他默默的好奇着。他们有了第一次的见面,在这个女孩的家里,她不方便赶到男方家。两个人对视了,他看到了她那双渴望新生的眼睛,心中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面对她不知道说什么,依然低着头搓着腿。她的父母开口说话了:“我们家的女儿不是个正常的人,但没得病之前她是健康的。”

  他又看了一眼她的眼睛,他低下了头,没有因为她的缺憾而鄙夷、没有因为自己年龄大而自怜。他的骨子里的倔强劲就这样绞着,如蚂蚁缠着骨头般的胶着在一起。伯父半生落魄、常年奔波在外他疲惫了、厌倦了!她此时的心里比伯父复杂千倍万倍,她似乎已经没有了复杂下去的余地,她已经死了。她的心已随着病魔死了,已对生活的光不在奢望不再祈求。

  她不想连累身边的每一个人哪怕是个陌生的人,若她能自杀,她对自己绝不会有半点的手软,伯父依然是不善言辞,他天生就是这样的单纯质朴,乡村的空气土壤已经把他染成了浑厚的黄色,这颜色永远也不会变色了,永远!他心软、善良不知道如何拒绝人,更难以拒绝这个残疾的人,哪怕这个人并没有投来乞怜的目光,他还是没法拒绝,他疲惫了也厌倦了,他接受了,他强迫自己似的接受了!他们没有举行婚礼,她抱着她来到了新家,放到新家的床上。

  我与伯母第一次见面是在去田野的路上,放假在家帮忙干农活,我带着饮料饭菜去给没吃饭的爸爸妈妈送饭,在路过伯父家房子时我看到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门口那里没有动静,我走过去叫了一声伯母,拿出一瓶酸奶插上吸管,她的手还能活动,接过酸奶看着我喝了起来。

  我走过她的身旁几次回头看她,她都是认真的拿着酸奶瓶喝着。伯父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伙计,包括伯母的吃喝拉撒睡、擦身子帮她翻身。他粗大的手干起这些活游刃有余不费力气,他在天气好的时候会推着轮椅让伯母去田野里转转呼吸新鲜的空气,但伯父还是不愿闲下来的,她会在有活干的地方找活干,本村或者隔壁村有盖新房的他会去帮工挣钱。

  但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游子了,他是有家庭的人了,况且是残疾人。他也厌倦了奔波的岁月,此时倒显得轻松自在,干一上午的活她要回来给伯母做饭、喂饭。他总是留伯母一个人在家,有时天好会把伯母安排在路旁或者门口较安全的地方,有时天气不好他正好也歇工了,可以陪伴她。时间交错着,两人的心里渐渐有了彼此的位置。

  一年以后她怀孕了,这个已经在生活面前死去的女人怀孕了要做母亲了,这是多么新奇的事情,是个奇迹!要十月怀胎,伯父辞去了一切的活,专门照顾着他,给她按摩、擦身体,推他去田野走走。买营养品,喂她保健药!

  伯母的世界里多了一个这样的男人、细心贴心、她几次都把他幻想成自己的父亲,照顾她给她带来温暖,虽然她不会说话,但他们已经懂得了彼此的眼睛里说些什么?她要做母亲了,她似乎看到了一丝的光照进她的生活里,然后又转瞬即逝,虽然很短暂的停留已足矣让她温暖!她开始出现正常女人应有的妊娠反应,宝宝再踢她抓她。她每次感到宝宝的踢打心就会砰砰的跳,脸也会泛起红光。

  伯父像边疆战士一般守护着他。每天坐着重复的事情却心中有幸福的感觉。他要做父亲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已不在人世。他看不到他要做父亲的幸福。他没敢奢望着会做父亲,这么多年来受尽冷眼旁观,自己已经失去了做父亲的信心和勇气,一个又一个的女人都如闪电般走过他的生活,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愿意驻足,他怎么可能在这辈子做父亲了,五十了还没有结婚。在农村他就是一个异类!

  他生了,比正常的女人要早产,但婴儿还是很健康,是个男孩,伯父笑了,这个男孩仿自己健康结实。他下定决心照顾好母子,他应该感激这个让他有机会做父亲的女人,虽然她不会说话,虽然她不会走动。但他圆了自己的梦这应该叫奇迹,她生出了健康可爱的儿子,也使他的心死灰复燃了,他相信自己可以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伯母只能坐着好久保持一个姿势,或许是机缘巧合,伯母的手臂还能抱着婴儿,她的两只胳膊像婴儿床一样保护着孩子,伯父每天又为新添的这一口人忙碌、喂奶、洗尿布、屎布。哄孩子,孩子哭了他要时刻照顾没有空闲,他是奶爸!

  有时在孩子的哭声中她会闭上眼睛,闭上眼她会看到一条长长的河,没有尽头的河,不知这条河延伸到哪里。她每次想到这条河就会无限的惆怅痛苦,睁开眼看到忙碌的自己的男人,她又会亲切温暖,他总是把他看成或者想象成自己的父亲,疼爱自己、照顾自己。她第一次感受到眼泪这种东西,她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热热的眼泪划过脸庞划过她那死去的心。

  男人喔喔的哄着婴儿,她听到又觉得是在哄自己这颗死去的心,厦那间有种幸福的感觉涌上心头。但这幸福的感觉总不愿停留太久又是莫名的惆怅痛苦!男人喂她饭的时候她很幸福,他总把这个男人联想成父亲,哄着她多吃一点。她渐渐觉得离不开这个男人了,他像极了父亲。自己小的时候就是这样被父亲哄着为了让自己多吃一点!孩子渐渐长大已经到了上幼儿园了,伯父每天接孩子而且还要去做工更加的忙碌了,伯母一个人在家,有时会把伯母锁在房间里。因为天渐渐冷了会冻着她!

  她第二次怀孕了,这是老天赐给他们的第二个宝宝,怀孕的她使伯父欣喜,人似乎年轻了很多,伯母也有些微微的发胖了,在她的心目中似乎是完成了一个个的梦想一般令人欣喜,他挣钱买营养品是为母子都能健康,他辛苦一些也无怨言,这是他的责任他愿意承担这一切!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个孩子依然健康的来到这个世界上。老天给予这对不完美的夫妻总是大度的给他们惊喜也使我们觉得惊喜!腊月的北方总是刺骨的寒冷,寒冷促使这个男人急切地要让新生的孩子和残疾的伯母像夏天一般的温暖,他有建炕的手艺,他在东北打工的时候觉得东北的炕很暖,人睡在上面舒服温暖。他在盖新房的时候就建好了炕,在里面加上燃料,炕上面铺上薄薄的被褥,娘两人就不会觉得寒冷了。

  马上又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其乐融融。他也要家中其乐融融。那天她为母子二人烧了炕,吃过饭喂过母子二人,他出去了,锁上了家里的门,母子二人在屋里不会觉得冷,他放心的出去办事了。临近中午他回家打开房门却闻到了浓浓的烟味,刺鼻透骨的烟味。他慌张了起来,烟雾中他看到母子二人躺在了那里,本来伯母是依靠着被褥的此时却僵硬般地躺在被褥上,怀中抱着婴儿。

  他冲过去摇着母子,却没有声息。他害怕、恐惧的瞪大了眼睛。是自己粗心大意害了母子,他哭了蹲在地上,邻居听到哭声纷纷来看,屋子里渐渐挤满了人。惋惜、恐慌的气息此起彼伏。人人都惊讶着,伯父抱着头蹲在那里,满脸的泪痕,五十几岁的年纪他要独自承担自己的粗心酿成的后果。伯母和孩子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她们被烟味熏得渐渐失去了知觉,但她不能动弹只能渐渐的失去知觉,等待死亡的降临。她迷迷糊糊中似乎又看到那条长长的河没有尽头的河。婴儿几乎没有哭泣就在睡梦中被一氧化碳夺走了幼小的生命,伯父的第二个儿子!

  故事写到这里已近尾声,这时我在反思一个问题什么是善良,善良是什么?善良只是我们文化中的阑尾式的文化,我们口中宣扬着善良却做着违背良心的恶事,我们不能空乏的提倡真善美却把真抛得远远的!“真”才是我们文化中缺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