榨糖的时节散文随笔

  又到了金秋十月,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榨糖时节。

榨糖的时节散文随笔

  这是一项甜蜜的事业。

  在我的故乡,每当春天,尤其是在生产队时期,队里总是会专门开辟出一块土地,大约两亩左右,用来种植糖梗。

  不知何故,与我们东阳近在咫尺的义乌,普遍喜欢种植甘蔗。而在我们东阳,貌似黄田畈一带的农民,也喜欢种植甘蔗。难道是因为黄田畈与义乌毗邻的缘故?

  倘若你从小是在大城市里长大,你也许会不辨菽麦。其实,甘蔗与糖梗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品种。尽管它们殊途同归,最终的用途都是用来榨糖。甘蔗的外表是紫红色的。而糖梗的表皮则是青色的。甘蔗的硬度不大,十分容易用牙齿撕咬。从尖到根,越啃越甜。糖梗则有一定的硬度,弄得不好,就十分容易硌掉一个人的牙。

  小时候,我对于糖梗、甘蔗的知识掌握得非常有限。有人告诉我,说甘蔗是用来加工白糖的。而糖梗则只能用来加工红糖。不知然否?

  有一种名叫“小个种”的青皮糖梗,个头甚至比甘蔗还要矮小,硬度也不大。啃起来,甚至有一种蜂蜜的香味。

  糖梗大抵在春天种植。

  种植甘薯,是用剪刀剪了甘薯的藤蔓,一段一段埋入泥土,然后,让甘薯腾萌芽、生根、长出很多细枝。种植糖梗则要用到糖梗的“节。”糖梗像竹子一样,有节。糖梗的种子(俗称“糖梗种”)是在前一年的冬天就留下来的。凡是留作种子的东西,不管是瓜果还是蔬菜,人们往往会挑选一些最高最大最壮的,所谓的优胜劣汰,适者“做种。”“糖梗种”是连根带皮甚至于连梢头都得留下来的,也就是说保存的是整根的糖梗。然后,找一块空地,挖上一个深坑(这种深坑有点类似于北方的地窖)。然后,将糖梗弄成一堆埋藏。上面覆盖一层泥土。乡下人埋藏过冬的萝卜,也是这样的。在地下埋藏一段时间以后,不管是萝卜还是糖梗,挖出来的时候依然非常新鲜。隔个三五个月,依然能够萌芽生长。

  春天,到了糖梗的播种时节,队长就会派人将埋藏在“地窖”里的“糖梗种”挖出来,然后,用铡刀将“糖梗”一节一节砍断。或者用锯子将糖梗的“节”一节一节锯下来。然后,将“节”拿去育种,谓之“育糖梗种。”等到糖梗的苗芽到了一定的长度,就可以移到田里去种植了。糖梗会发芽的地方,也就是这个“节。”节与节之间的剩余部分,就只能分给小孩子们当零食吃了。这些中间部分,尽管彼时已经没有“节”了,然而,人们习惯上还是喜欢将它称之为“糖梗节。”糖梗的栽培季节,甚至有专门的卖“糖梗节”的小贩,沿街叫卖。生产队里种植糖梗的季节,一家一户分得的“糖梗节”的数量实在有限。孩提时候,遇到生产队里分“糖梗节,”我与小弟常常是连洗都不洗就直接往自己嘴巴里塞的。俗话说:腌臜吃腌臜大!

  种植在田间的糖梗,是一种真正的“绿色产品。”尤其是当糖梗长到一点高度,密集成林的时候,远远地看过去,糖梗的“森林”绿油油的'一片,密不透风。微风一吹,糖梗林在风中荡漾,宛然大海的波涛。然而,糖梗林虽然好看,却像玫瑰花一样,只宜远看,不宜近观。挨得太近,它的叶片会像刀片一样锋利,划伤你的皮肤。

  糖梗经过一春一夏一秋的生长,在深秋时节成熟。成熟了的糖梗甚至比一层楼还要高。农历九月中旬,杂交水稻基本收割完毕。九月下旬,或者是十月初,该是收获糖梗的时节了。

  糖梗的收割,一个生产队往往只需要安排一天时间,就能够收割完毕。因为糖梗种植的数量实在是有限。这一天,队长就会安排全体社员,不管是男劳力还是女劳力,全体上阵,收获糖梗。

  收割糖梗的第一道工序,是将糖梗下面部分枯死了的叶子剥得一张不剩,然后拗断上面叶片尚青的梢头。糖梗的收获季节,也是生产队里的几头牛,最有“口福”的一段日子。牛,平日里,尤其是在农忙季节,天天耕耘任劳任怨何等辛苦。干的是牛马活,吃的是玉米秆、烂稻草,此外就是一些从田间地头拔的野草。糖梗的收获时节,就不一样了。糖梗的梢头,不仅嫩,而且甜!糖梗的梢头,既不能榨糖,也不能派做其它用途,于是只能喂牛。一头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难得几天有这样的好口福!

  将糖梗的梢头拗断以后,整丘田里,看上去就只剩下一片密密麻麻的糖梗,光秃秃的,像刀,像乾。给人的感觉仿佛是一个一个赤裸的身子骨,光杆司令。

  紧接着,就是用“三子锄”挖掘。女人们则将糖梗,从根部将它们一根一根掰开,然后,用砍柴刀削去糖梗的根须,连同泥土一同削去。然后,打成捆。最后,要么用肩扛,要么用独轮车拉。像蚂蚁搬家一样,将一捆又一捆的糖梗,运送进生产队仓库。

  翌日,队里的全体男劳力,就会一人一辆独轮车,将收获以后叠得整整齐齐的糖梗装上独轮车,往村外拉。干嘛?绞糖!绞红糖!绞红糖必须到专门的糖厂。并不是村村寨寨都有糖厂。起码总是十几二十几个村子才有一个。哪一个村庄有绞糖厂,往往在村庄外面就能一目了然。因为,凡是糖厂,就定然会有一个高烟囱。烟囱虽然还不至于到高耸入云的程度,但是,起码比一般农家的烟囱要高很多。矮子中的长子。猴子中的大王!

  以前,这样的绞糖厂,与我的故乡一江之隔的泉府村就有一个。站在村庄南边的一处山坡上,泉府绞糖厂青砖砌成的烟囱,就会映入眼帘。只要看见泉府绞糖厂的烟囱,喷吐出一朵一朵的烟花,那就说明泉府绞糖厂,又开始了工作。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榨糖。现在,泉府绞糖厂貌似早已经不存在。不过,纵然是在泉府糖厂依然存在的那些年,我故里的那些父老乡亲,也从来不会到泉府绞糖厂去绞红糖。他们宁可舍近求远,将糖梗拉倒十几里路之外的一个名叫下宅的村庄去。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一是据说下宅是我们的“本家。”同宗同族,都姓张。由此可见,是种族观念在作怪!另外,去下宅糖厂榨糖,价格可以得到部分优惠。三,热情好客的下宅人,甚至还会“管饭。”于是,生产队的时候,几乎每一年,我的那些父老乡亲们在收获了糖梗以后,都要拉到下宅村的糖厂去榨糖。从故里到下宅,必须经过南马、泉府、下格、下窑堂等几个村子。要过南马大桥,还要经过一处名叫“红头岭”的山岭。这座山岭横亘在下格村与下窑堂两个村庄的中间。一边傍山,一边依水。现在,已经被横(横店)黄(黄田畈)公路,开辟成一条宽敞的公路。但在从前,在上个世纪的七八十年代,还仅仅只是一条 狭窄的最多只能通过一辆手扶拖拉机的机耕路。夏天,路的上面会被两边伸到路中间的高大的树木、竹林所遮盖,绿荫蔽天。在这里,炎炎夏日,都可以立马体会“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诗意境界。夜里,则基本上没什么人敢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