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成一棵树的散文
一
这个早上有人在热烈地讨论爱情跟友情在一个人生命中的重要性,看了一会儿,默默地打上去一行字:“爱情如果是盐,友情就是饭,没有盐,我只是觉得生活不太有滋味而已,还能坚持喘一段时间;可是没有了饭,我立马就活不下去了。”
也许有人天生就是为了爱情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么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宁可不活,也不要得大脖子病。可是我不行,宁可生活缺碘,也不可生活断粮。
友情的好处在哪里?具体有多好?这个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我没法给你证明,我只能用一句话来总结,持续地活着,在大多数情况下,往往意味着一切。
有人问:“你喜欢周星驰的电影吗?”
“年少时候不喜欢,甚至很讨厌,现在倒有点喜欢了。”
年少时候状似游戏人生,却不懂调侃生活,遇事先是惊慌,再就是气急败坏,最后往往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现在呢?被生活迫得急了,反而有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脚下的路即使再坎坷,可心里平静了,也就能分心去欣赏别人的精彩了。自知之明是一条生存法则,一个人只有掂量出自己的分量来了,才不至于活得太难看了。
哈姆雷特王子关心的是生存或死亡的问题,作为庸众的我,在寒冷的冬天早晨,内心天人交战反复纠结的则是起床还是不起床的问题。当然,这样的生活态度用讽刺一点的说法,那就是自己先跟这个世界妥协了,再接着是自己跟自己妥协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本来以狼的姿态横空出世,可是生活不让我们吃肉,光让吃草,结果,我们只能变成和善可欺的羊,满腹辛酸,匍匐老去。
二
冬天到了,天气越冷,就越是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最好越缩越小,化作无形就妙了。当然,这是我的美梦,物质在一般情况下,还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不过,大脑倒有点青蛙王子的气质,似乎进入了冬眠状态。日子过得有点糊涂,正常的生活秩序也频频出状况:洗头时,把沐浴露当做了洗发水倒了一大把抹在了头发上,上洗手间时,进去时没有开灯,出来时却总是惯性关灯,结果关灯就变成了开灯……
心里郁积了一股闷气,隔段时间就上火一次。先是嘴角起一大串燎泡,再接着牙龈发炎,肿了左颊肿右颊,肿了右颊肿左颊,没完没了。偏不信邪,那时候在北方,因为天气干燥再加上冬天暖气的缘故,上火倒也忍了,可这是江南呀!山含黛、水含烟,妩媚滋润的江南,也这么欺负一个外乡人么?
本人一向信奉以毒攻毒的疗效,再加上本是湘人,无辣不欢,于是切了半碗姜末,再和了一大把干辣椒,加上面条、鸡蛋、白菜,洋芋,倒上水煮了一大锅。
做人最要不得莫过于吃着碗里的,却望着锅里的。可我对着这一大锅后现代版的猪肉炖粉条,一会儿看看碗,一会儿望望锅,狗咬刺猬没法下筷。口液生津,空自高山流水,滔滔不绝。
然而生活么,虽然没有你想象中那般美好,却也没有你想象中那般糟糕,一切都是你的夸张而致,牙再痛,饭也得吃。
事实证明,以毒攻毒的手段在武侠中才有实际用途,一搬到现实生活中就是淮南的.橘子水土不服了。晚上的时候,痛得厉害了点,似睡非睡间,总觉得窗外有什么东西一直存在着。终于恼了,一把拉开帘子,月光就这样砸进了眼睛里,孤独就这样砸进了心里。我跟月儿大眼瞪小眼,两两相望,可惜没有了李白相望敬亭山两不相厌的高尚情操。无言地对峙了片刻,我只好先低头,披了衣服:好吧,看你可怜,就陪你坐一会儿吧。
不知道陪月儿坐了多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起来的时候,总觉得不对劲,上下左右一看,没见少什么正常零件,浑身一激灵,扑过去拿起镜子,果然……
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五官倒是还在,也没挪位,但是变形了。眼睛差不多成了一条线,左颊几乎成了一个面包。难道我得了什么怪病?只肿脸和眼睛?怎么办?我还在外地没回家呢。
那一瞬间,也许是睡觉刚醒的懵懂所致,面对自己的异样,我确实有点慌张,不知道起床时究竟是先穿裤子还是先穿鞋子。我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地拍了脸颊一下,这一拍,好家伙,比被人扇了耳光还痛。
原来问题出现在这里,对着镜子,用手撕开嘴,左边的牙龈红肿不堪,高高耸起。眼睛倒是一会儿就正常了,看到掀到一边的枕头,不由啼笑皆非,眼睛浮肿是睡姿不正确所致,却凑巧上演了一场好戏,让本人大梦未成,倒先惊魂。
三
阴霾太久了,突然出现的阳光让人神气起来,给人一种自己很富有的错觉。这种天下在握的满足感无法诉说,于是我对着老天爷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这个喷嚏就像戴望舒笔下的雨巷一般悠长悠长,所不同的是,少了一个丁香般结满愁怨的姑娘,倒颇有一番“天空一声巨响,劳资闪亮登场”的意气风发。
有人去我空间后私下里问我,你这篇文字里主要想表达什么,我没看懂。
忍不住想翻白眼,你以为我这是命题作文?有主题主旨、精神内涵,还能让你顺利归纳出中心思想来?我就这么乱写一气,你就那么乱看一通 ,别没事找纠结,反正神马都是浮云。
就像有时候煞有介事地跟人讨论国事,装模作样地分析当今国内外时局,还时不时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蠢态来。其实,作为一个普通人,这一切都是多么地空泛,我们真正忧虑的是什么呢?是下一步棋该怎么放?卒子都是炮灰的命,是暂作观望还是继续前行?
四
难得去老纽那里一次。
早上,看她给皮哥穿新买的裤子。这小子一会儿瞅瞅自己的新衣服一会儿瞅瞅我们两个大人,一岁多的小屁娃娃,脸上居然颇有自得之色,看得我心里酸不溜秋:“你儿子这么小就知道拉风,那长大了怎么得了?”
老纽对她儿子的行为司空见惯、宠辱不惊,埋首答道:“小时候拉风,长大了就抽风呗!”
这话很冷,我却差点笑岔气。
眼前这人做了二十多年的女孩,当人家的母亲不过是短短一年多时间,她这个角色扮演得虽然很顺心却好像不太顺手。
我在旁冷眼观看她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心里不禁微微恻然。
冬天小孩穿得厚,皮哥在床上就像锅里的菜一般,老纽操着不太熟练的双手对他翻来覆去不停地进行搅拌折磨。
眼看着那小子小嘴一撇,马上就要哭了,于是幸灾乐祸地说:“你怎么当人妈的?你得用魅力征服他而不是用暴力。”
老纽不屑一顾:“把屎把尿这么大,还暴力魅力,我光剩下喘气的力了。”
两人笑作一团,刚好一个在东莞的朋友打电话过来,脑子灵光一闪,很想把在外地的朋友都召集在温州来一个群雄聚会,于是跟老纽极力唆使对方来这边。
那孩子前怕狼后怕虎,犹豫不决,最后居然憋出一句:“温州好像不安全。”
“不安全么?你把那点小钱揣卡里,要是嫌自己长得还行,就用点手段把脸弄花点。到时,你钱没有,色也没有,别人就是想犯罪,也苦于没有两大动机呀。”
都是旧时同窗,其实叫她过来又能怎么样呢?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玩笑而已,有口无心。
五
场子大了,什么路都有,路多了,各自的江湖也就远了。谁都有自己要奔的方向,没有办法为另一个生命个体回首,哪怕仅仅是驻足,稍作停留。生命不能离开粮食,可是也要有偶尔断炊的思想准备。
就像我自己,在前行的时候,把很多人都弄丢了,包括那些美好的时光,再也找不回来了。说找都带虚伪,其实我根本没有去找,因为没有余力,就像老纽说的,我剩下的劲刚够我喘气苟活而已。
为此,我从不讳言我就是个俗人,谁不是俗人呢?既然都是来自这颗星球,就都有吃喝拉撒的需要。想象一个普通人不需要吃喝拉撒就跟想象贾府里的林妹妹也可能需要放屁上厕所一样让人无法想象。
所以,每当有人在我跟前自谦说自己是个粗人时,我就大乐:“你是个粗人那就好,就怕你是个细人。”
如今社会,满世界都是鸭梨,随时都有砸在你头上的可能。如果你是个粗人,那没问题,顶多脑门上砸个大包;可如果你是个细人,那指不定你那脆生生的小脖子某一天就被某一枚鸭梨给砸断了。
做人么,外表要皮糙肉粗一点,经得起砸,内心不妨细腻多情点,但是千万要记得包严实了,才能经得起世事的磨砺。
说到这里,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觉,就觉得前面始终站着一颗树。慢慢地走近, 抚摸着树身那层层叠叠的瘢痕,心中大恸,不由含泪:“这么傻?不偏不移,任由他人伤害。”
“到处都有风雨,动不动有何分别?不管伤害有多重多深,最后都会败给岁月,每接受一次伤害,我的身上就会留下一道疤痕。疤痕越是丑陋,它就结得越厚,我的内心就会越安全,灵魂就会越无恙。”
何不跟树学学呢?这,其实很简单,根本不需要我们进行45度仰望天空此等高难度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