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学时的温暖的散文

  说不来为什么,本是考数学,监考老师却连同语文的试卷也发了下来。写起数学卷等交卷时间,无意间发现周围同学都在忙碌写语文卷,也急着要写,可无论怎么字斟句酌的读题都弄不明白题目要求做什么,眼看着别人的试卷快要填满,我还是空白。看不懂题,如何下笔?一筹莫展之际,交卷铃声响了,急得慌了手脚,一个着急动作,人随课桌往下倒。眼前一片昏暗,头在枕上,是做梦了。窗外,西风打着枝叶“沙沙”作响,月光透过窗帘漫进来,昏黄中夹着几丝朦胧。

记忆学时的温暖的散文

  离开校园整二十年了,梦中却时常出现在校时的情景,也许真如人们所说,梦是心头想。更许是中年人的特性,有事没事总爱回想往事。梦里考试,醒来还是半夜,但不再有睡意,由不得又翻腾尘封已久的记忆。

  我们村太小,全村学生一到六年级不过三十四个,分开两个教室,两个教室的学生分别由两个老师代课,另外一个教室是三个村子合起来的七年级班。初上学时与三、五年级一个教室,听完老师讲一年级的课,没心思写老师布置的作业,只歪着脑袋看三、五年级同学的神情。奇怪大年级的同学胆子怎么就那么大?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空档,有的从口袋掏出几颗炒玉茭或炒棋子塞进嘴里大嚼,有的不知为什么,或扔石子,或丢眉歪眼,亦或推打拉扯。老师转过身时所有的一切动作立马停下,大家规规矩矩装出听课的样子,老师转过去时再继续刚才的动作。学着大年级同学的样子,上学时衣兜里也装些金金(榛子)或是炒玉茭、炒棋子,等老师转身在黑板写字时迅速将手伸进衣袋掏,但好吃的捏在手里出了水也始终不敢往出拿。一心想着衣兜里的吃食,一节课没听到老师讲什么,只熬盼着下课好猛猛吃几口过过瘾。

  学校院中有一棵松树(或是柏树?记不太清),一到下课,大年级的男同学就抢着爬上去,攀在枝桠做各种怪动作和表情,当然,树下周围得有围观的'同学高一声低一声地起哄,否则,树上的人再做什么都没意义。上学前常爬我家院里的杏树,尤其夏天,爬上去伸手够着吃杏,像个松鼠,一个接一个地摘食,等到从树上下来,地上摊一片杏核。学校院中的树没有我家的杏树高,但却是众人争抢的对象,我也想爬上去感觉一回,可爬树的全是大年级的男同学,我始终没敢靠近过,只站在远处悄悄设想自己攀上去的威风样。

  学校院子很狭窄,全校同学出来放不下,好多都在厕所那边跑跳。厕所在东边的高台上,高台上还有杂草和小树,从院里到男女厕所分别有两个小斜坡。课间活动时候,斜坡上上下下的人像赶会。

  一天早上,母亲从供销社回来,边舀饭边对父亲说在供销社照顾(乡下说买东西为“照顾”)的事,“我给妮儿子买粉连纸(钉作业本用的大纸),正好碰见李老师也去照顾,说‘你闺女学习可占(好)了,得好好供上作业本。’我说人家学习占不占总得给买。”

  父亲高兴地忘了手里端着碗,刚说出“妮儿子”碗就倾斜,衣襟洒了一片饭汤。母亲遇到老师说自己闺女学习好,似乎也高兴地忘了责备父亲长一双眼睛出气(父亲找不到东西时母亲常这样说),拿起抹布帮父亲擦拭衣襟上洒的饭汤。听到说老师夸自己,那顿饭我吃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也有些抬高自己,上学的路上好像脚步不听使唤地轻快起来。上课了,感觉老师还在夸自己,越发得抖擞起精神全神贯注起来,根本不屑周围做小动作的同学,课后的作业也更加格外的认真。

  不知为什么老师不给上课。老师不在真好!可以任由同学们在教室里胡乱折腾。正吵闹得起劲,不知谁出一趟院里回来带回什么好消息,一教室的人陆续跟着往出跑。原来,是七年级教室的所有同学在哭,哭得很伤心,还边哭边说道:“这下分开不知甚时候才能见上。”“一回村里见一面就不容易了。”“等唱戏时咋也去,都去看就能见上。”“五里地也不远,遇哪个村演电影咱最好都去看。”……我们这些小孩子看得傻了眼,不知不觉也跟着一教室的人流泪。好一阵哭闹后人们相继走出教室,不一会儿,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桌凳死气沉沉。

  过后不久,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以后村里不成立七年级了,从此,七年级教室再没过人影和响动。没几天学校放了暑假,再开学就搬到新学校,临走也没能爬一次院中的树,甚至从此没再见过,等多年后再留意,旧学校早已翻修成新学校。好像也从那年起,小学改成五年制,小学毕业想再上学得到十三里外的乡中学住校。

  升三年级期末考试正好与上一年级的弟弟坐一排。老师一安排完座位,弟弟就高兴地推打着直向我做鬼脸。老师刚在黑板上出了题目,他就迫不及待地让我给他做。我毕竟比弟弟大两岁,懂得考试的规矩,不敢明着给他做,只提心吊胆地一边看监考老师一边给他写,可他嫌我慢,催促我快些,声音还特别大,好像在家里与我争抢东西。监考老师听到讲台下的吵闹走过来,“咋把这弟妹俩坐成一排?来,换一下。”

  监考老师与我老姨一个村,去老姨家看戏时常能见到。虽然认识,但没有弟弟大声吵闹他不会留意,这一下因吵闹被他认出来,哪有不被拆开的道理?中午放学回家,弟弟向父母告状,说我不给他快些做题,他考不好就怨我。我也不甘示弱,向父母告状说他在考场说话不悄悄的,不是老师发现,我就能给他做完所有的题。

  父母似乎意识到些什么,没有给我们评出谁对谁错,只放下手中的活郑重其事地给我们姐弟俩讲考试的规矩,说学习是自己的事,任何人代替不了,考试更是该各人做各人的,就是亲兄弟姐妹也不能帮忙。我再趁机埋怨弟弟几句,说他平时不好好学习,考试只好等着吃零分。弟弟知道自己理亏,蔫头打脑不再吱声,呆坐在炕沿发愣,估计是害怕真的考试得零分吧!我又开始同情他的可怜样,吃饭时把碗里的面条多挑给他几筷子。

  不觉小学就上完了,要到乡中学住校上初中。村里同去的有四个人,开学那天,四家的母亲将四个孩子送到村口,很不放心地千叮咛万嘱咐,去了新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星期天放学回家四个一定要相互跟上,又转身叮嘱四个父亲,一定把娃子们安顿好再回家。伴着一路的轻风和鸟鸣去到乡中学,先由大人领着去校长办公室报到。坐在一把椅子上的校长是个干瘦老头子,说话声音怪,尖细。听大人报完我们村的村名,校长即刻尖着嗓门下逐客令,“***的趁早卷铺盖回家,那个村里没有能上完三年的。”

  四个孩子一路的兴奋顷刻被校长的指责驱得烟消云散,立在墙角连头都不敢抬。校长许是听烦了四个家长的央求,起身向四个孩子立的墙角走过来,用手指点正低着头的我,说:“尤其这个闺女,这么小哪能受了住校的苦?趁早卷铺盖回家学种地去。”

  苗头直指我,我父亲越发着急了,连声向校长保证说这四个娃一定都能把三年上完,其他三个家长也附和着保证。不知是校长同情,还是耐不了四个家长的死磨硬缠,终于发话让我们上学了,但又特别加一句,说你们四个要是再上不完三年,以后村里的娃就别想再来上。

  总算是能上学了。送我们到班里时,在教室门口,四个家长一再嘱咐我们,说咋也争些气上完三年,给村里娃做个榜样,要不,以后别的娃不能上学就要怨我们。我们倒也争气,除一人中途退学外,其余三个都上完了三年,而且,我还出人意料地考上了县城高中。

  乡中学最有特色的是上下课有时间,四十五分钟一节课。不像在村里,上下午中间只休息一回,休息时间与长短全由老师的心情。每到上下课,由一个校工举着一个锤子猛敲几声挂在校门口的钟。钟敲起来很好听,像极了电影里寺庙的钟声,清脆而悠扬。不记得什么时候换成了电铃,一个新学期的一个星期天下午,不知哪个班的一个男同学刚从家到学校就要抬足到老师食堂喝水(那时候没有专门供学生喝水的地方,想喝水就到老师食堂),正好电铃响起,还以为是自己踩错了什么,吓得赶紧退后一截,待电铃停后他又过刚才脚蹬的台阶反复用脚试探着踩,电铃再没反应。这一同学丈二摸不着头脑,又狠劲地试踩几次也没反应,摸几下脑袋,四下里张望,见周围没人注意自己,没敢进食堂喝水,刻意摆出大模大样的脚步离开了。其实,那个时刻我从宿舍出来不知要做什么,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但这一同学不知道我目睹了他的狼狈样。

  刚上初中时似乎不太懂学习的意义,每天稀里糊涂,只安分守己随着学校的作习时间上下课,但并不用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说不清是突然还是日渐,开始重视开成绩后学习上了劲,也变得一丝不苟起来,成绩自然也不次。最喜欢到初三时候的月考,每次月考,同学们搬凳子在院里自选一地方坐下答题。思绪一进入考试氛围,无论严寒还是酷暑都不会干扰答题情绪。月考后最长第三天,全班又搬着一切学习用具待在院里,等待老师依考试名次安排座位。每次月考后的排座位都会使我兴奋几天,因为,每次月考我的成绩都名列前茅。

  时间真如流水,箭一般就滑过去了,不觉上了高中。我们乡属于全县的偏远穷乡,县城的人一说起我们乡,会显现出贵富人说起乞丐的鄙夷。初上高中时候,觉得自己是穷山沟里走出的穷学生,有些自卑,什么也不敢跟人比,只悄悄学自己的。有时听到周围同学讨论关于解题的事,其实自己已有解题的思路,但就是不自信,不敢参与讨论,直到期中考试。期中考试完毕后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老师宣布我是倒数第几名,结果,老师宣布成绩时我清楚听到自己是第九名,有些不敢相信,但直至老师念完最后一名也没再听到我的名字,才确定自己真的是第九名,也从此有了自信,感觉自己不很次,也便有了勇气与同学交流。

  高中三年除第一次考试外都不惧考试,因为每次考试成绩虽不是遥遥领先,但名次总稍靠前。只是高考那一关键的一次却鬼使神差地慌了手脚,第一节考化学,早做好题等待交卷时间,交卷时间到了才发现有一张卷还没动,是选择题,容不得考虑什么,抢着时间在每个题目后面胡乱选了“ABCD”。

  有第一节的阴影,以后几节都因这一阴影而耿耿于怀,结果高考成绩只够个中专。怀揣着中专录取通知书补习一个月,有老师主张我补习,说按我的成绩,补习一年考本科没问题,但也有老师说最好还是走,第二年的事都难料定,谁都不敢保证不出意外,还特别强调我是农村户口,不如先转了户口再说。各人的说法都有道理,我没了主见,补习也不能专心致志,最终还是稀里糊涂上了中专。到中专学校对自己的专业没什么兴趣,学习也吊儿郎当,不过,学习不像与初高中时有压力,只要在考试前稍用功几天,考个及格分还是不成问题。

  毕业后工作,赶着潮流也报名参加成考。离开校门再学习真的不是时候,看书如过眼烟云,什么也记不住。为考试能过关,按着经验人的介绍从市场买来各科目的考试条。成考也真的不像在校期间的考试,考生几乎不看所报考科目,只整理要偷看的纸条。一到考场,众人各显神通,纸条上的答案纷纷借笔移至试卷。我没作弊经验,前怕狼后怕虎,心慌着刚拿出准备的纸条就被监考老师发现而没收。连续几次偷看都不成功,报考的信心也因此日渐削弱,直至消失。

  好多年了没参加过考试,但常梦到考试。每次梦到考试,几乎千篇一律地我什么也不会,甚至连考试题目要求做什么都看不懂。看着周围同学答题得心应手,我只有干着急。昨夜梦里的考试依然如此的狼狈,大概是我又在怀念学时的生活吧!无论悲伤还是喜悦,所有属于青春的内容都令人铭刻于心,全是一生永不磨灭的记忆。

  窗外,月光流泻出夜的静谧。静静的夜里,我又一次因梦而追忆学时的点滴,咀嚼起来,每一个细节都别样的温暖。因为,青春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