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思念之情散文
我的记忆中,母亲总是钟情于她的锅灶,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日三餐不耐其烦地净手膜拜她无限忠诚的灶火。后来似乎她太累了,终抛下她眷恋的一切去了遥远的天国。今天,我嗅着康乃馨的清香,喉管中竟萦绕着母亲那熟悉的味道。
记忆中母亲的形象日渐模糊,对于这种模糊我时常深感不安,一度几近抑郁。但感官中嗅觉和味觉的记忆却异常清晰起来。我总是任性地以为思念是有味道的,这味道就是某人最明显的标签,这味道就是妈妈那柴草的香味。
从小在船上长大,伴我长大的那条小船一出行就好久也靠不了岸。在那个没有冰箱的年代,我们时常好多天也吃不上新鲜的菜。即使这样母亲也会以她的勤劳和智慧为我做出美味来。
在水流和缓的傍晚,船*停在荒无人迹的地方孤独地过夜。夕阳将河水染成玫红,点点碎金在波光中跳跃,父亲便会解开死死拴了我一整天的红布带,给我背上那个硕大的涂满红漆的葫芦,任凭柔柔的水波痒痒地撩拨着我周身每一寸肌肤,葫芦将我的身子浮起,感觉自己轻盈得像条小鱼,在水中享受着那久违的*。嬉戏之余,在水中寻找美味是必不可少的,也是妈妈正期待着的。
在深点的水域,父亲用一双大脚仔细探寻者,我被葫芦轻轻托起,感觉有小鱼痒痒地啄着我的皮肤。我轻轻用脚探探,感觉软泥里的脚底心一阵奇痒,欣喜碰巧踩住了一条小鱼。即使家里正缺油,母亲也总会变着花样做出美味来。看她将调料填进鱼肚,用线缝上,外面包上片麻叶,再用面糊糊包住,放炉火上烤。当面糊被烤得梆硬,炸碎外面的壳,顿时香气弥漫,那种焦香的口感,美妙得无法言说。
后来离开小船上岸念书,家的对岸就是美丽富饶的城西湖,在楼顶就尽收眼底。古代皇上建都都喜欢选在河边或者湖边,那时是因为水源是生产生活的必须,是人们赖以生存的基础。小孩子自是不懂*,只是对这湖有着来自心底的骄傲和挚爱。很小的时候就随着妈妈去湖边寻找美味。现在想来,真的很幸运,人尽皆知的水八仙,除了慈姑产在江南苏州,其余七种在我这里都有,被母亲经常搬上我们的餐桌。早春的芦芽,几片腊肉一支莴苣,被妈妈变成了一锅美味。盛夏的荷叶更是妈妈给我们准备的解暑减肥茶。待到秋天莲蓬芡实相继成熟。芡实是趁热才好吃的,母亲掐好时间,放学时早已闻到了奇香。
住在湖边,这些种类繁多的野味并不曾断过茬,菱角莲藕相继成熟时更是母亲一年中最忙的季节。她会把小木划装得满满的,在阳光下晒干,待到冬季闲暇时用斧子剁开,用那洁白的菱角米熬出喷香的粥来。
从小母亲的食物就培养了我敏锐的嗅觉和挑剔的舌尖。婚后每每回家,母亲总会放弃一切简单方便的炊具而改用柴草给我们准备米饭,再用尾火熥焦一锅锅巴,再撒几粒红糖,甜脆之中透着柴草的香味。她深知那是我们最爱的味道。
这种混合着柴草香味的饭菜一度牵引着我的感官而思念成疾。因此我频繁地去乡下姨婆家,她们家离集市很远,不方便带我们去饭店,她饭菜的味道与妈妈的有几分相似。我迷恋她们家的灶台,迷恋那灶膛里的`火,迷恋那她自己机房打的米,迷恋她园中我自己拔的菜。姨婆总说我孝顺,这么远去看她,只有我的私心明白,我只是把她作为我思念的渡口,来摆掉些对妈妈近乎疼痛的思念。
总是任性地以为思念是有味道的,母亲的味道在这个季节里就是浓浓的野菜的清香。记忆中这个季节也是母亲最忙碌的时候,她忙碌于去采田野中各种各样的野菜。她总是一边叫着我老疙瘩,一边端上喷香的荠菜饺子,猪肉地豆馅包子,腊肉芦芽莴苣汤,清脆的腌野蒜。母亲也随着大家管野蒜叫狗尿苔,我总责怪她对于饮食这么叫太不雅,但野蒜那细弱的样子倒也形像。很小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神奇,田野中竟有这么多的美味被我们踩在脚下,母亲细心地捡拾这田野上春天的馈赠,揉进爱的调料智慧地搬上餐桌。今天在墓地边的草地上,我还真看到有许多地豆和野蒜,我采了许多,我想今天的晚餐肯定能吃出几分母亲的味道。
母亲的味道,也是喉管中回味的那浓郁的盛夏阳光的味道。大酱永远是母亲餐桌上不可或缺的经典。几许肉末配上水煮花生炒出来的大酱,氤氲的热气蒸腾出盛夏阳光的甜润。为这《盛夏阳光的味道》特为母亲的大酱写下一首诗:
是日子的味道太淡
还是我过于贪婪
盛夏阳光
就这样被我小心的封存
一小罐一小罐
死死地扎紧
排得像拍《大长今》
秋风阳台
第一罐酱香
殷红的西瓜汁和红辣椒
干姜和花椒的味道
还有淡淡的香椿叶和青蒿
漆黑的西瓜子在殷红中舞蹈
我的小心思
经过浓浓的发酵
散发着盛夏阳光的味道
我要满足挑剔的舌尖
即使在严冬
开启的也是
这盛夏的阳光的味道
河水无声,爱亦无语,如今我也常常会借机去河边找寻一些应季的野菜,帮没牙的老爸找回点那久远的跳跃在舌尖的回味;偶尔我也试着去用麻叶烤一条小鱼,期望用这久违的奇香祭奠天堂的母亲。
也许是思念太浓,浓得我的饮食中也混着这种味道。我醉心于做各种时令小菜。女儿常调侃我,说我的前身应该是个韩国女子,也许是吧,也许不经意间已被妈妈感染,也许我骨子里就是个吃货。也许在孩子的感官中,也早已给我贴上了标签,也是他们独有的母亲的味道,爱和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