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听听他的声音散文故事
一回来就听邻居们说这几天有位手拿一只脏兮兮,沉甸甸牛仔包的脏女人在我租来的房门外转悠,说是要拜访我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作家,让我汗颜了!今天下这么大的雨,她该不会出现吧。这年代,谁还会去理会一位脏女人呢?不见的好,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生怕给自己带来麻烦。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那当头,只听得门外响起了三声有节奏、有礼貌、轻重适度的叩门声。我习惯地拉了拉衣服,一边走一边说:“来了,来了!”我一打开房门,出现在我眼前的居然是一位衣着整洁,不卑不亢的女人,只不过她身上的那股与生俱来的女人香早已被雨水冲淡了,那双纤细而白皙的手却把那只脏兮兮,沉甸甸的牛仔包高高地举过了头顶,顾头不顾尾的遮挡着雨水,雨水顺着她那双纤细而白皙手滴进了那块纯洁的心田。她冲我莞尔一笑:“请问,您就是那位姓尹的,名叫诤洁的作家吗?”我点头,叫她别站在门外淋雨了,快些进屋来说话……
“大姐,您先坐会儿!”我递给她一张毛巾说:“我去给您沏杯菊花茶行不。”她看着我没啥表情!“尹作家,最近您是不是去过辣子沟煤矿,就是陪卫生和安监部门一起去检查职业健康预防工作那次,卫生部门不是给那些矿工们送去了一些做那事儿的套子吗?说是预防预防‘职业病’,您没陪他们一起去过吗?听说您给一位矿工兄弟用手机录个音,还陪他喝过酒,相拥而泣,有这回事,是吗?”她一口气问完这些,情绪有些激动而紧张。
面前这位大姐的激情感染了我!
“是的,我去过,也哭过,爽啊!真的很爽!我采访过他,与其说是被他,不!不如说是被他女人的真诚、善良与孝顺感动过。”“我们去检查的那天,矿上放了假,除了迎接我们检查团一行的矿领导外,整个矿区冷清清的,寂静得有些异常,本想了解一些关于矿工个人生活与职业健康的问题,没想到人去楼空也,就在我百般无奈的时候,一辆面包车驶进了矿区,从车上跳下一位矿工兄弟后,那辆面包车一溜烟地开跑了。我像溺水者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道走进他的宿舍和他寒暄了起来。”我不给自己留余地直奔主题:“怎么这么大个矿就见不到矿工兄弟们的人影儿呢?平时您们的个人生活是咋过的,就是那事,听说有好些矿工还得了那病,是吗?”他拿出一瓶老白干和一些刚买的戴壳花生来。
“唉!您是问我吗?个人生活,啥叫个人生活,唉!有老婆在厂的就给自己老婆过呗,向我们这些老婆没在厂的又给那些单身汉又有啥两样呢?兄弟您说是不,他反过来问我,辣子沟,喝的全是他妈的辣子汤啊……这不,要迎接啥检查,矿上不就放假了呗,只一天,回家又远,相亲不易呀,唉!压抑久了,逼得慌,深山老林,八年抗战迎来解放战争,全都向县城开炮去了。”我清了清嗓子,轻描淡写地问他:“老兄,您就没想过,也跟他们那样出厂去解解馋,散散心。”他的头往下直沉,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地捂住了他那张先前一直还挺幽默滑稽的脸,泪水情不自禁地从指间往外直淌!
“好兄弟啊!去过,咱不骗您,咱爷们敢作敢当,今天就莫名其妙地去过,在县城里最繁华、最热闹、也最那个的那条街上晃来荡去,来来往往地转悠了好一阵子,攥在手心里那张红票子都被浸出来的汗水湿透了,咱想了想,找钱不容易,花一百元找乐子怪可惜的,再说了——在老家我那位含辛茹苦的妻子不但要下地种庄稼,而且还要替我孝顺年迈多病的父母,善待教育我们那两个孩子,大儿子今年就要中考了,老幺明年也该读小学二年级了,他们的成绩都不错。我妻子——她真的不容易啊!”
“好兄弟呀!”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说:“我怎能辜负我那贤惠善良的好妻子呢?又怎能给我那两个孩子抹黑丢人呢?我一定要让给我一起风雨相伴的妻子过上好日子,要把每一分钱用在实处,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供孩子们读书,让他们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要让他们懂得怎样去感恩他们的好妈妈——我那受苦受累的`好妻子,兄弟,您说我该去花心吗?这不,我一跺脚,买了一瓶老白干,几斤花生回厂来了。”只见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汗水湿透且攥得纵巴巴的红票子,放在了我的眼前。我和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无声的眼泪掉进了那只盛满老白干的酒碗里。“好兄弟,干了,你不地道,您咋就把我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录进了您那手机里了呢!”
听完我的叙述,身边的这位大姐颤抖着身子一下瘫软在我的面前,大姐,您咋了,兄长他出尔反尔,做了对不起您们母子的事,我把她扶起来重新坐下。“作家兄弟呀!您兄长他,他走了,抛下我们母子三人走了,他为了救一位不满二十岁的矿工小兄弟,辣子沟煤矿井下塌方夺走了他的生命。”只见她再也抑制不住失去亲人那种悲伤的情绪,泪如门外的雨降。“这牛仔包里有您兄长的骨灰和赔偿他的抚恤金,作家兄弟,您大姐我有个不情之请,您能否把您那部手机卖给我吗?我好想听听他的声音,好想听听他的声音,也让孩子们能听听他爸爸的声音。”我把手机递给了她隔着那只牛仔包,嫂子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这时,手机里传来了兄长天籁般神奇的声音,这声音将会在每年的雨季安抚嫂子那颗贤惠善良、孤独寂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