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狗的故事散文
也许我不够资格说“怀念”两个字,前两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它,摇着尾巴,跟在我的身后,后来它突然转头跑了,我怎么追也追不上它,叫它,它也不回头。然后就被闹铃惊醒了。
这是关于狗的故事,很多年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又突然离开。那时候的我不善写文,更是因为害怕笔下的字过于浅薄,无法表达那一份厚重。今天我尚且没有那个能力,但是那一个梦让我意识到,我的脑海里关于它的记忆已经断隔了几年。按照遗忘的规律,时隔几年后,我将不再记起。想到这里,我希望我能用文字去保存与它有关那些重要的记忆。
它是我家养的最后一条狗,我问母亲,为什么从它之后就没有选择再养狗,母亲叹息着回答:因为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感情,却明白它的寿命远不如人类的长。此前,我家也试着养过一条狗,但很快死去,只有这一条,相处的年岁最长。
我们给它起了个俗不可耐的名字:阿黄。瘦小的身躯,土黄色的毛。用价钱来衡量,就是市面上便宜的种类。它刚开始很凶,谁都碰不得它。要是你尝试碰它,它就仰着头冲你叫。让你怯于靠近。只是这般凶狠的样子,你不会想到,一年多后,它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半咪着眼睛看你,偶尔哀叫几声,但是我还是不敢靠近它,像个得了重病的`孩子,在生命的弥留之际绝望。
短短的几个月,就跨越了生死这两条线。而我只是跨越了几种情感。在我的认知里,狗该是顺从忠诚的动物,而阿黄凶的样子,让我产生了厌恶,我与它争斗,用我那些蹩脚的伎俩,无数次的将它惹怒。它被项圈束缚着,能活动的范围也就那么方寸之地,所以最后都是我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走开。我与它的争斗就只持续了一两天,孩子气的新鲜劲一过,也就无疾而终。
它开始真正的成为了我家的一名成员,也因此获得了*。不需要再拖着厚重的铁链,母亲说,它已经认得回家的路,也记住了我们。我十分好奇,它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接受一个陌生的主人。一次,我出去玩,在回家的路上,为了走近道,就绕到了田野上,踩着干枯的稻草,望着躺在脚下一棵棵被踩倒的尸体般出神,突然看到它摇着尾巴像我走来,围着我转圈,我惊讶于这与家的距离这么远,它是怎么找到这里又怎么从千万人中认出我。从那以后我开始佩服它,百般讨好它。为被它记住而感到幸运。它总是摇摆着那条尾巴,跟在我们后面,我们也开始习惯偶尔转个头看它是否还在附近。
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这样很容易建立起来,我们可能要用很久很久的时间来遗忘。而人类却总能把那些瞬间刻于心底里东西淡化后,重蹈覆辙。平淡的生活久了,总会有些事情使之沸腾起来。阿黄的身躯已远远不是初来时的瘦小,像个大人般,不再上蹿下跳,精力无限。但它也开始变得懒惰,总喜欢在有阳光的地方,蜷缩着身躯睡觉,偶有路过的小孩子扔一两块石头逗它,它只是突然惊醒,便不再理睬。
正值2008年的大暑,我寻找着激烈的叫声,找到了它。也正是那个时候,让阿黄的生命力从此衰弱了下来。向着吼叫声望去,那是另一条狗,被黑色的绳索挂住脖子,吊在生锈的铁柱子上,同时也被人用另一条坚硬的鞭子用力的抽打着,我从来不知道主人家这样子做的原因,至今也未能得到解答。然而,我也没有勇气去询问那个拿着鞭子的人,倒不是害怕他手中的鞭子,而是害怕他这个人。我分明看到了那条不幸的狗留下的眼泪,借着鞭子的力量溅到了地上,声嘶力竭的吼叫倒与阿黄的叫声互成节奏,我的心也随着鞭子的起落被揪住。我试图把阿黄唤走,几次未果后,我强硬的把它拖走,那一刻就是很想带它离开。那些残忍从来都针对那些弱势的群体,恃强凌弱,从来也都无须原因。只是阿黄大概已经意识到某些事实。从那以后它便不吃不喝,我们都以为它得了什么怪病,带它去检查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我开始渐渐懂得阿黄的吼叫,与阿黄拒绝进食的原因。多年来我总在不经意间回想起那个血腥的场面,其实我是惭愧的,我看到了那个懦弱的自己。换做是如今的我,也不一定有那个勇气去保护它。或者,那个时候的我,是不是从与它争斗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变成了那个“拿鞭子的人”。我们总在不经意间露出丑陋的一面,而制造无数的丑陋叠加在一起,其实就会替换隐藏在深处的那另一个自己。阿黄可能并没有带给我们什么,或者说他带给我们的是精神上无法去衡量的东西。人类之于动物,是获得生存的神,而动物之于人类,却如蝼蚁般不堪一击。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当初,没有让阿黄看到那残忍的一幕,是不是它会活得更久一点。可是没有如果,因为我始终觉得,生活在这个地方,一定会有除此之外的事情击垮它。因为它不如人类般,可以有很多办法,把自己变得强大。
阿黄就这样随着08年那些逝去的生命一起远去,无数的人在灾难里倒下,阿黄也在那场鞭子下的灾难倒下。
它的离开已经很久了,久到我忘记了它的模样。而我时常想,该用什么方式才能更好的跟你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