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年味深深情散文
知乎上看到这样的问题:什么样的情境下让你突然有种心上开出一朵花的感觉?几米说:我的心中每天都能开出一朵花。而我以为,腊八饭飘香的日子里,徜徉花海,刺鼻的芬芳气息时,忽而念起曾经的那些腊月里母亲为我们而做的美食时,心上便会有开出一朵花的感觉来。比如此时,比如此刻。
——题记
小寒过了,大寒也就快了。腊月进了,年味便也就越来越浓了。
来到南方后,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儿时那种进入腊月后,家家户户忙着腌制腊肉的气氛了。小时候,一进腊月,大人们就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先是给孩子们准备新衣新鞋,再就是做各种各样的美食。
记得外婆在世时,母亲还亲手给我们缝过新衣做过布鞋。后来外婆去了,母亲一个人要里里外外地忙着照顾一大家人的生活起居,就再也没空为我们亲手缝衣做鞋了。不过,进入腊月,母亲仍会变着法子做各种好吃的。从腊月初八的腊八粥开始,到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炸果子、烙芝麻饼、做糖团子,再从腊月初的腌腊肉灌香肠到除夕夜的炒花生、炒瓜子、包饺子、煎活鱼,蒸排骨、焖鸡肉……从那香喷喷的腊八粥上桌,到那一盘盘美味出锅,浓浓的年味就开始在孩子们的鼻子下飘浮着。无论生活多么清贫,进了腊月,母亲也总是要想尽法子让我们吃上几顿好饭菜的。
小时候,没有零食吃,我们从没有奢望能有什么新花样的东西可吃,但却会惦记着腊月里,母亲为我们炒的瓜子儿和花生之类的东西,那可都是我们童年里最好吃、也是最丰盛的零食。昏黄的白炽灯下,父亲把厨房里的煤炉搬到客厅,母亲把铁锅洗干净放在炉上,等炉火烧旺,蓝荧荧的火苗窜上来后,炉上的锅也烧热了,然后,母亲把炉下的炉门关上,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通风,再把瓜子倒进锅内不停地翻炒,不一会儿功夫就能闻到一股又干又呛的味道,瓜子也变得发烫,四五分钟后,母亲会用锅铲铲出几粒瓜子放在桌上,等瓜子凉了后,她会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瓜子放在门牙上将瓜子咬开,然后取出瓜子壳,眼神专注,聚精会神地咂嘴感觉瓜子的生熟程度,感觉火候到了时,母亲会关上炉门,把瓜子倒在一个竹匾里,要姐姐不停晃动竹匾,而不让瓜子糊了,并一再交待我们现在不能吃,要等瓜子凉了才吃。早已等不及的我们,哪会那么听从母亲的吩咐,总是会趁母亲不注意时,偷偷地捏个瓜子撂进嘴里,又热又烫的瓜子进了嘴里,我们被烫得是又伸舌头又呵气,母亲在一旁边抿嘴偷笑,边补上一句:“一群贪吃的猫。”
炒花生呢,相比炒瓜子,那可要慢了许多且也难了许多。炒花生火候大小很关键,炒得不好时,花生外表又糊又黑不说,里面的花生仁却还是生的。每次炒花生时,母亲就会先把炉火烧大,把铁锅烧热,也不着急关炉门,而是把一些黄豆粒大小的石子先放进锅里翻炒一会儿,等石子烧热时,母亲便把花生倒进锅里,然后和炒瓜子一样,将炉门关闭,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透些氧气进炉里,再将花生慢慢翻慢慢炒。炒花生时,母亲会一边翻着花生一边和我们聊着今年给我们做些什么好吃的,一边问我们今年都有哪些愿望还没有实现。
姐姐说:“妈,您不是答应我,今年要给我做件新棉袄的吗?怎么还没看到您做呢?”
母亲笑:“女娃娃大了就知道爱打扮,放心,妈一定会让你新年有新棉袄穿的。”
刚上一年级的小弟说:“明年我一定会更努力,这次期末考试我没有考到全班第一。”说完,小弟情绪低落地把头低了下去,但没一会儿,他又把头抬起。露出一副不服输的表情。
“嗯,妈就喜欢你这种上进的精神,没关系,读书也如打仗,胜败都是兵家常事,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只要你不放弃,只要你知道吸取教训总结经验,妈相信你下次一定能考全班第一的。加油,妈和爸永远支持你。”伸手,母亲拍了拍小弟的肩膀。只有我坐在那儿没有言语。
“你呢,二丫头,你怎么不说话了呢?”母亲转过身望向我。
“我想外婆了。”话没说完,我的泪水却已夺眶而出。因为我从小和外婆一起长大,每每过年,外婆在灶前又煎又炸时,我会坐在灶后乖巧地帮外婆添柴看火,风箱的轰隆声中,外婆会大声地叫我:“二丫,快来快来,外婆给你炸了一个小锅巴。”拍了拍手上的灰,我会迅速地跑到灶前,不等我伸手,外婆示意我张口,然后刚炸好且外婆已吹凉了的一小块锅巴便进我的嘴里。
“二丫,快来快来,小精肉团团哦。”刚坐下没多久,外婆又叫,于是,我停了风箱,拍了拍手,张口,又一小团刚煮好的瘦肉进了我的口。外婆灶前炸,我在灶后吃,等到中午吃饭时,我的小肚子里已经塞进了各式各样的浓香年味美食。
“不吃饭了呀。”外婆咧嘴大笑时露出了她仅剩的几颗牙齿。午饭时,外婆看我为难的样子总是那么笑呵呵地逗着我。看我用手不停地揉搓着肚子,外婆又笑。
“不吃就去玩会吧,不然下午还有好吃的,你那小肚子就装不下了。”每当这时,我完全不理外婆的笑声,“嗖”地一声溜了出去。
“不想外婆了,外婆去天堂享福了。”见我流泪,母亲也流泪了。母亲一边帮我擦去泪水,安慰着我,一边不停地翻炒着铁锅里花生。那时的母亲温柔至极,与平日严厉的她判若两人。那时的客厅里,柔和的灯光下,弥漫着无比温馨与和谐的气息。
母亲和我们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就在我们和母亲的一问一答间,花生出锅,母亲便把花生倒进竹匾里,挑出花生里的石子后,端起竹匾颠了颠,颠出花生翻炒前沾在花生壳上的灰尘,然后剥开一粒花生塞进我的嘴里。“尝尝,有没有你外婆炒的花生好吃。”那时,我已记不清外婆炒的花生是什么味,只知道母亲炒的花生会让我吃得津津有味。
母亲就这样为我们做了一年又一年的美食,一日又一日操持着一家人的生计。就像外婆为母亲姐弟几人一样做了一年又一年的美食,直到她再也做不动了……
或许是母亲太勤快,才宠的我懒惰到极致。记得刚结婚时,煮饭时居然不知道往锅里放多少水,只得拿出说明书对照着,放一杯米时再量两杯水。老公笑我说:“都怪你母亲太娇惯你,才让你什么家务也不会。”我想,或许真是应了家乡的那句俗语:大人勤快小孩懒吧。
不过,受母亲的熏陶,耳濡目染,婚后,我很快便传承了母亲的细心和慈爱,母鸡护小鸡般地开始学会张开翅膀,庇护着我的孩子、我的家。进入腊月,虽不像母亲一般忙着做衣做鞋,腌腊肉灌腊肠,但我会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家里从里到外该洗的`洗洗、该晒的晒晒。女儿常说,妈妈的洗洗晒晒里都能闻出浓浓的年香味。那时,阳光下,女儿笑,我也笑,冬日的暖阳,照着我也照在了宝贝的身上。高兴时我也会让母亲教我做几样居家常备的腌制腊肉类,杀鸡杀鱼,洒盐揉搓直到肉里每一处都有盐渗透进去。刚开始学习,手忙脚乱地不是弄破了手就是划伤了手臂,但我仍是醉心于那份爱的劳累,虽是累得大汗淋漓但我却快乐无比。
月初,母亲让人从北方捎来了酵母,我又开始学起了蒸包子。电话里,母亲教我,先把酵母泡进温水里,加入面粉少许,大约发两个钟头左右,看到原先水面分离的碗里,水面已溶为一体,酵母面上有气泡并能闻到轻微的酸味时,估计酵母已经发好。这时,可以准备好面盆,先倒入面粉适量,然后倒入刚发好的酵母,揉匀面粉和水及发好的酵母,面不可太硬也不能太软,等到揉到面盆、手和面团的表面都是光滑时,再把一块湿的纱布盖在面盆上,再等两到三个小时,等面发起,用手拔开有气泡时,就可以和面做包子了。
可母亲的一句“面粉适量,”却给我出了难题,就如当初学习煮饭时母亲的那句“水适量”一样,我便掌握不好尺度了,于是,再打电话、再问。电话那头,母亲大笑不止,她说:“看你准备蒸多少包子,面多些就多蒸几个包子,面少些就少蒸几个包子,当然面也不能太多,否则蒸出的包子会因酵母不够而生硬。于是,照着母亲的电话指示,我用了“适量”的面粉,蒸出了我的处女作包子,没想到,外观虽不是那么美观,但口感倒还是可以接受,尤其是关火揭开锅盖的那一刻,白蒙蒙的蒸汽还没散去,一阵鲜香便扑鼻而至。
遗传了母亲的手艺,我能将那土豆丝切得银丝面般精细;我能把家人爱吃香葱小油饼烙得外焦里嫩;包饺子,那可是我从小就会拿手绝技。来到南方,我学会了煲各种养生的老火靓汤,跟着本地人我还学会了做几款可口的滋补糖水,还有清热祛火的凉茶我也学会了些招招式式;令我值得骄傲的是,公司里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们,从他们那里,我还学会各类泡菜及辣椒油的制作,大白菜、包菜、胡萝卜、白萝卜、辣椒还有青芒果,放入凉透的盐开水里,腌制过后酸辣脆甜各味适中,成了今日每天大鱼大肉后家人开胃且受欢迎的一道可口的下饭小菜。儿时,每到冬天,进入腊月,母亲也会腌制一坛坛的咸菜,有白菜、有萝卜、有辣椒还有韭菜,那时的腌菜可不比现在只是拿来当小菜的,而是来年开春时一家人的主打下饭菜。如今,母亲已经年迈,而我也已没了腌制腌菜的兴趣,偶尔兴起会泡几片白菜,解解那油腻的胃。
今日,腊八节又至,又到了该煮腊八粥的日子,可我因母亲不在身边,老公又出差去了外地而失了煮腊八饭的兴致,于是,随心地带着孩子,晒着阳光,悠闲地逛着花市,满园子里找寻腊月里年的影子,轻嗅着淡雅的花香中透出的浓浓年味。
阳光里念起曾经的腊八节。那时,母亲煮出的腊八饭里,瘦肉切丁,葱香米白的,能让满屋子里溢着诱人的香气。今日,母亲不在身边,但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腊八饭的香味,却久久地弥漫在鼻下不肯散去……
徜徉在花海里,轻嗅浓郁的花香,细看争奇斗艳的花红柳绿,感受着腊月里渐渐逼近的春意,忽而感觉生活原来竟也可以是如此美好的。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即使这个世界上的美好只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也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美好存在的,如同这个没有腊八饭的腊八节,于我一样是开心快乐的。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