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功课的抒情散文
孝,是人生的功课。古语云:百善孝为先;而我们在人生的功课里,为了自己的小家庭,为了自己的事业,那个孝字,挤来挤去,还是排在了最后。
日历上写着,5月10号是母亲节。这是天下所有母亲的节日,有品位的儿女们会为自己的母亲送去一束康乃馨,或是给母亲一个深深的拥抱。然而我久居外地,母亲长住农村老家。在农村,不知母亲节所谓何来。寄去一束花怕是会惊着母亲,想来个拥抱,相距甚远也不太可能。只好打个电话,电话里绝口不提母亲节的事,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一问:家里好吗?母亲注意身体!母亲的回答:好,家里没事,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这就是作为一个儿子,我在母亲节所能做的。
母亲的爱,用文字表述出来是伟大的,在现实里母亲的爱却是含蓄的。含蓄的让你不知得到了多少关心和惦念。甚至让你觉得那是母亲应该去做的。或许,母亲对于儿女的体贴和关爱,只是母亲认为她必做的人生功课。
母亲在家是长女,身前有两个哥哥都夭折了,身后又添了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农村人家,无论长女还是长子是最苦的。既要帮助父母料理家里地里的活计,又要照看年幼的弟弟妹妹。俗语云:长兄如父,而在一定程度上,长女也充当了半个母亲的角色。
母亲十一岁才上小学,只念了两年便辍学了。仅会写的几个字也扔在了岁月里,小时候,我们在油灯下学习,会让母亲写自己的名字。母亲便在纸上写出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我们笑得前仰后合,母亲也憨憨的笑着。人生弹指,我作为家里的老小都已步入了中年,现在,母亲恐怕连名字都写不出了。
十七岁,母亲和父亲订了婚,二十岁便结了婚。我们兄妹四人相继出生,单靠父亲微薄的工资和几亩薄田的.收入,日子过得可想而知。况且,父亲的工资还要分给爷爷一半,这是爷爷定下的规矩。
母亲长得很丑。小眼睛,厚嘴唇,嘴角边还有一个榆钱儿大小的黑痣。不会阿谀奉承,农村人叫不会来事儿;说话慢声慢语。记得每到春耕,父亲在外地上班赶不回来,只能依靠爷爷来帮忙。自始至终,我总会听到爷爷在训斥母亲:不会料理家,不会过日子;而母亲依旧一声不响的在忙着地里的活。晚饭时,还要做一点好吃的给爷爷。那时,我很心疼母亲,在母亲勉强的笑容背后,我似乎看到了母亲的心在哭泣。
在我的印象里,母亲坐在门槛上,有时眼角会无声无息的流下泪来。幼小的我想去安慰母亲,又不知该怎么说,心里是无边的痛。
哥哥和我,在上小学以前,都有很严重的气管儿炎。那时治疗气管儿炎没有特效药,母亲为了治好我们的病,四处打听偏方。记得一种偏方,是把咸菜缸里的蛆炒制,放在鸡蛋里相混。迫使哥哥和我吃下,如今想来,还有些反胃。还有一种偏方,是把鸡蛋装在坛子里,只放清水,不放盐,在伏天放置阳光下暴晒,直到鸡蛋臭了再煮来吃。家里仅有的零用钱来源,就是卖几个鸡蛋。可母亲还是在数伏天,为我们晒上满满的一坛。
有时夜里我喘的厉害,发起烧来,母亲会一直守在身旁,用小白菜叶子为我搓拭身体。迷迷糊糊中,看到母亲眼里有泪水溢出。也许是母亲的行为感动了上苍,哥哥和我的气管儿炎,在上了小学以后,奇迹般的好了。然而,深夜里母亲含泪的双眼,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记忆里。
小学的生活是美好的,虽然清贫,却不懂得忧愁。母亲用一个灰色褂子给我缝制了一个书包,针脚很粗。母亲是一个很粗笨的人,不会使缝纫机,做不来细致的针线活。我们兄妹四人穿的单衣和棉衣,都是她熬到深夜用手缝出来的。后来,母亲用卖鸡蛋的钱,给我买了一个军用挎包,怕用坏了,上学放学我总是抱在怀里。往桌箱里放时,先把手垫在书包底下,轻轻的放下,怕磨坏了。直到上了初中,我才重新换了一个大书包,而那个军用挎包还是崭新的。
因家里条件不好,最怕老师催缴学费。每次交学费,母亲都要到条件好的人家去借钱,看到母亲被人奚落:上次借的钱还没还呢!我们家也没开银行,没有了;我的心针扎一样疼。每次在班里,我又是提前把学费交上的。有时,夜里和母亲在院子里坐着,会天真的问母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变成有钱人!母亲望着漫天的星斗:会好起来的;说得很自信。
光阴荏苒,日子好起来了,母亲却已年逾古稀。为了不打扰儿女的生活,母亲从不肯在儿女家多住几日。以在城里住不惯为借口,一直守着农村的老屋。母亲得了胆囊炎直到好了我才知道,埋怨她不告诉我,她却说:小毛病,吃点儿药就好了;父亲告诉我,母亲有时疼得成宿睡不着。而我得了胆囊炎,母亲打电话再三叮嘱:少吃辣的,不要喝酒,按时吃药。
我们早就过了母亲呵护的年纪,母亲的体贴和关爱依然围绕在身边。母亲把为人媳,为人妻,为人母的功课做到了极致。我做子女的功课,只一个“孝”字,却始终没做好。节日里捎去几个钱,认为是孝了,电话里简短的几句问候认为是孝了。
母亲还是像我们小时候一样,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着我们回家再吃。每次回家,母亲老早的便在村口等候,满脸都带着欣慰的笑。离家时,母亲那长长的送别,是要告诉我:常回家看看!再和母亲闲话家常。
怀着一份自责,谨以此诗献给天下善良的母亲:
儿时多病母忧伤,独守枯灯泪暗淌。如今根植他乡地,谁念老屋有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