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映青山散文

  风,撩起二月的衣裳。当那满山的白雪化成涓涓细流,用心去滋养您寂寞的世界,您在风中的耳语,是否将我深深的叮咛?当那历历往事在您佝偻的脊背上流淌,那山梁上悬挂的残阳,可否是您坐成的模样?山梁上那间茅草小屋,竹椅上的老人,那是父亲佝偻的影子。看着山坡上绿树成荫,山下莲满池塘。往事婆娑,手握一支瘦笔,沾满感恩的泪,来书写您山坡上的挺拔与梦想。春天来了,我惊奇的发现,您一如从前,水映青山的模样。

水映青山散文

  ——枫林溪语

  二月的风,从您朴实的胸前一掠而过。吹醒了您在风沙凄凄的山坡上栽树,山坡下挖塘的历历往事。而今,山坡上绿树成荫,一枝一叶都是您的孩子;山坡下微微清波,一锹一泥叠加的堤坝,都是您夯实的胸膛。二月,山以敏锐的姿态,凝望着您的背影,守望着它的忠实子民——我的父亲,那新增添的一树一草的欣喜。洞悉着人之初来时路的艰辛跋涉,哪怕一草一叶分离的萌动,都逃不过它敏锐的眼睛。

  岁月匆匆,往事摇落残红一地。俯首拈来,无论是干瘪抑或饱满,片片都是您的故事,叶叶都是您的精彩。掬一捧池塘里的清泉,去润揉您额际上的皱纹。那舒展开来的微笑,在我的凝视中羞答答地开放。一个倔强的荒芜,让一个倔强的梦,摈弃在粒粒风沙之中。于是,您让所有的情感土地,山花烂漫,碧峰染翠。以一种瑰丽的色彩,执洒于空灵的山坡。从此,紫砂壶下的烈烈,在您的茅草屋里,尽情的燃烧。紫砂壶发出悦耳的笛音与林中百鸟完美合奏的乐章,让我在您的臂弯里安然的睡去。

  除了岁月,谁能让一颗劲松佝偻成一道风景?屋顶那轮悬挂于天际的弯月,是您在寂夜里留下的最美。冬,锁不住那颗颗劲松的拔节,封不住池塘里莲的低吟浅唱。更禁不住您头脑里那渐渐明晰的绿色之梦。

  春天春又是。我看不出春风里怎样的一种美,蚕翼问丝下怎样的一滴清泪。让儿子以仰视的姿态,踮起脚尖,翘首故园里芳菲的一集。山坡上,曾经的黄沙漫天,蒿草连天。而今,已是碧草幽幽,杨偎柳依。山坡下,曾经的汪洋一白,沟水泛滥。而今,已是莲荷满塘,蛙鸣一片。您的柴刀,霍霍而立。挖塘的铁锨,覆满春泥。都说男人的肩膀是一座大山,您用真诚与执着扛起了明天的希冀。多少个春去春又回,你伟岸的脊背,在一夜之间积劳成疾。我小心翼翼步入你的雷区,借一支松明去探看您走过的路。当一草一木,一滴一水频频向我致意。我也是您的孩子啊;父亲。和他们一样与你血水相依。多少鲜为人知的故事,已在您跋涉的岁月里流忘得落花满地。儿子轻轻地把往事扎起,背在肩上。一阵风儿过后,却被林中的鸟儿啄起,蓦然的送往天际。儿子只能留下一声叹息,与风儿独语,忧伤的在您的黑夜里哭泣。

  春天来了,您早已在春的路口等待。就像远方的游子,等待归家的梦。去一同融入春的怀抱与馈赠。我知道儿子为您写的青涩诗句,风沙无法读懂。我更加知道,儿子手中的'笔,再过柔软,也抵不过您眼中萌射而出的柔雨一滴。黑夜里,当儿子瘦小的肩膀驮不起异乡的一园星梦,梦里看见您残月下佝偻的背影,儿子真的无颜去面对家乡里,一束草丛与荷尖上折射而出的清露一滴。当我看见那一车车运往城市的桃李树苗和一株株肥美的莲草。曾经那荒凉山坡上的记忆,化作一颗颗芬芳的种子。在春风里植被,在秋天里妩媚。

  儿子的手很小,父亲的手很大。当儿子步履蹒跚的在荒坡上行走,您的双手总是一波一涌把我打捞上岸。儿子的身体弱小,您的脊背很滑。当儿子面对漫漫黄沙,您脊背上的竹篓就是我另一个温馨的家。每每河水倾泻,山洪暴发。您的大手就是一片荷叶,一叶小舟。让我浮游直上,顺风顺水,去抚平汹涌的波涛,安稳的彼岸抵达。

  那时山坡的风是不羁的,黄沙是随意的。风沙来临时我与您就像在云里雾里行走。一个人若是有了梦,痛苦和失败就会如影随形。最大的敌人,就是放弃。当狂风席卷而过,您身后那一排排东倒西歪的树苗不能挺直腰杆的时候,而您的腰是笔直的。倒了的重新扶起,连根拔起的重新孕育。当那山坡下的荷塘被狂风暴雨一次次冲垮决堤,您就像一只轻盈的雨燕,为自己的爱巢啄上新泥。就这样反反复复,复复反反。在您的身上,我仿若看到了愚公的影子。风沙倦了,大山倦了,夕阳也倦了。朦胧之间,我仿佛听见枝叶的沙沙声和水草破土萌动的声音,由远及近,涉水而来。那个夜里,春雨下了整整一夜,整整一个梦的时间。

  清晨,太阳慵懒的从东方升起。青山春雨后,一丛雾霭渐渐的从山坡上散去。一个背影,在山坡下的池塘边静静地伫立着,那瘦弱的骨骼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分明。嘴角那一圈一圈的烟雾升腾着,俨然昨日的渔火在荷塘里袅袅散去。那溢满荷塘的心事,在晨雾散去之后,更加浓重而悠远。您的背影在荷塘幽幽的碧水里掩映得更加高大,高大的就像一座青山。那个清晨,儿子的泪眼朦胧得一塌糊涂。

  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二月的风,似一支芦笛,吹醒了冬的酣梦。每到这个时候,您栽种的树苗开始发芽吐出新绿。而贪欢的我,趁您不在的时候,领着一群傻小子,在山坡疯狂的嬉戏追逐。把您亲手栽下的树苗拦腰折断,脱下树皮,拧成口哨。互相滴滴答答吹个不停,喜笑颜开。当您知道我惹了祸之后,却若无其事。而惊慌的我,就像一棵蒿草。伸出长长的脑袋,偷偷的在篱笆墙外,瑟瑟的去打探您夜幕下的威严。后来儿子知道那又如何?就算儿子偷去您春天里所有的心事,又怎能偷去您深深埋在心岸里的绿色之梦。

  风,撩起二月的衣裳。那满载父亲的树苗和莲草的卡车,缓缓地离去。也满载着父亲的希望之光。父亲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车,心也随着去了。望着那远去的车辙,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城市里的水、空气、土壤和那海市蜃楼的朦胧及其它……

  生命的渡口,您背着大山的衣肤,踏过山梁的脉络。带着满脸的泥灰,在山坡下的荷塘前静静的伫立。那风儿吹起的涟漪,让您水映青山的背影,尘封在山水莲花*。与春同在,直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