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坟墓散文

  父亲离世很早,留给我的除了一张泛黄的相片,只有这座长满青草杂藤的坟茔。

父亲的坟墓散文

  父亲的坟茔在半山的树丛里,乱石码就的坟头,矮小的石碑,简单的碑文,告诉我父亲走时的凄凉与艰辛,

  每年清明,祭扫完毕,我都要点上两支烟。一支给父亲,一支留给自己。深深地吸一口,吐出一股青烟,我的思绪就跟着随风散开的青烟飘得很远。

  父亲的音容,我一点都不记得,留下的相片是与别人的合影。很小的时候,母亲曾指着相片右边的一个人,告诉我,这是你父亲。于是,端详着相片,我年复一年的读我的父亲。相片都读得泛黄,却一直没有读出我的父亲,鲜活的父亲。如今,给相片过了塑,与父亲又隔了层透明的距离。我还能读出父亲来么?

  只要我的目光离开了父亲的相片,父亲的样子就会像电脑黑屏一样消失得无踪无影,只有一个背着油布背包的人影向我走来。这是很小的时候做过的梦。

  那天夜里,我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只见一个人影背着一只硕大的用油布包着的背包,穿门越户向我走来。越走越近,越近越大,大得塞满了整间房子。我在惊天的哭声中醒来,尔后,是高烧昏睡胡呓。把我带大的外婆认定是父亲的阴魂作祟。因为父亲生前在湖洲管理委员会工作,每次下湖区都是用块黄色油布包床蓝底白花的棉被走的。父亲死后,那床棉被垫在父亲的薄棺里,黄色的油布被外婆留下来给我垫床。于是,外婆到小巷尽头为我烧纸叫吓,连同那块带着我尿骚的黄色油布一同烧给了父亲。我奇迹般地好了,只是再也没有做过关于父亲的梦。父亲的记忆永远定格在幼年的那场梦里,模糊而清晰。

  父亲的坟茔低矮鄙陋。同族的长辈与平辈都要我或清明或冬至,为父亲重新做坟,尽一份孝子之心。我默默地一直延宕。在我心底,我总固执地以为,父亲的坟茔虽只是一抔浅浅黄土,但这抔黄土伴得父亲最久,离得父亲最近。当年,是它覆盖在父亲的棺木上,为父亲短暂的人生拉上了沉重的帷幕。半个多世纪了,它的每一粒泥沙都应该浸淫父亲对人世的挂念。坟茔上的杂草荆棘疯长,我一根一根地折断,小心地铺盖在坟茔上。我想,等这些草儿刺儿烂了时,它也会为父亲带去儿子的'思念。

  父亲的坟茔只有一块矮小的青石墓碑,歪歪扭扭的简单碑文刻得肤浅而粗糙,但记着父亲的名讳,孩儿的姓名。这是没有丝毫粉饰的原始记录,裸露着父与子的赤诚和清贫。

  父亲在艰苦中走过去,儿子从苦难中走过来。

  这一走,风风雨雨五十多年。不知山间,可曾有两行绵绵脚印?若有,父亲定然希望这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他在那边相守相望,用清明怒放的山花传递他的爱怜与期望。而我却执着地追寻与父亲的相交点。找到那个相交点,我就可以讨回久违的父爱,倾诉无尽思念……

  父亲的坟茔,一丘浅浅黄土,有乱石码就的坟头,几棵爬山虎抓紧了低矮的墓碑,碑文的凹洼间填满了岁月的青苔,填满了儿子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