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绿色恩典散文
人与人之间有一种缘份,而人与自然难道就没有一种默契?生长在沿海平原的我,一见到绿意无垠的大森林,心就发紧发疼,像被磁力牢牢吸过去。
骄阳之下登上广东肇庆的鼎湖山,扑入眼帘的是一汪原始的热带绿——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碧绿,而是酣绿、醉绿。茸茵如毯的草坪,翠盖斜偃的林木,弥望似海,泱泱欲腾。只有跌进这无边无缘的林海,在黑泥土绿草叶的芬芳中呼吸,你才会明白什么是“满眼的绿”。
在参天古木荫蔽着的鼎湖山路上,尽是些从石缝里透出的凉意,不停地从脚底,诱惑着我的步伐。鼎湖山有许多诱人之处,像山谷中的庆云寺,半山腰的飞水潭,山桥旁的荣睿碑,云溪区的桫椤树,都堪称自然和人文的经典。于鼎湖山本身,在被沙漠围困着的整条北回归线上,也因其林木葱葱、流水潺潺,成了人间一方不可多得的绿洲。在丛林深处,阳光透过树缝射向地面,路边的一块牌子写着标示:此处空气细菌含量为零。据说,这样好的空气质量的地方在亚洲还仅此一家。已闻惯了城市中尘粉空气的`我,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心底的舒坦。这感觉就仿佛是有东西在按摩我的喉咙与气管,并小心翼翼地刷去了上面的所有尘粒,然后又轻洒上了几滴天然香水,让我使劲地呼吸着。渐渐地,这种感觉传到了心肺之中,进而又传到了大脑,传遍了全身。此时,我感觉到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在和我一起呼吸着,体内的杂垢正在迅急地向外涌动。
鼎湖山以其良好的生态植被,涵养着四季雨水。在山上散步,清泉像一些透明的藤蔓,不是从脚下的石缝里爬出,就是从头顶的悬崖上落下。它还像一种南国特有的音乐语言,随时随地用水质的声音演奏出来。而这些流动着,像笛或像琴的泉水,更把生命存活所必须的补品氧,日复一日地制造出来,使这里的空气,一半是净心的音乐,一半是养心的负离子。当满山泉水从不同方向云集到一起的时候,一个壮丽的自然景观,就在鼎湖山形体最优美的洼陷处形成了飞水潭。确切地说,这潭里满盛的不是水,而是一潭音乐,一潭氧气。鼎湖人极具创造性,把飞水潭流过的一条山谷命名为品氧谷。现在想起来,穿过品氧谷的那一刻,五脏六腑的感觉就是非同一般,身边的一切,包括穿过树冠,厚厚地筛落下来的阳光,都像一团绿水,飘浮在视野里。我不由放慢脚步,一边细细地品着氧,一边赏阅着飞水潭上的摩崖大字,如“枕流”、“喷雪”、“飞泉咽危石”,任你挑出哪一个,都能作一幅画,吟一首诗。
鼎湖山水,就这么年复一年,流淌着原始的绿意,流动着原始的美!在这山野丛林造就的和谐之中,人们已很难再来修饰什么。
待爬上山顶,看着碧绿的鼎湖水,我顿时明白了俄国普里什文的感悟:湖是一座山的眼睛。对于这一湖纯情之水,我不想用人的手脚去碰撞污染它,只想借用山中的一缕清风,去与它交谈。游兴盎然的我,径入林木深处,沿途中像拥抱朋友一样,抱住那些经历千年的古木,想从它们身上捕捉一些大自然演化的信息。这个有着数千种热带和亚热带高等植物,数百种野生动物的地方,在我出生的很多年以前,就被列为*自然保护区了。当站在这些植物家族中,置身于被列为“植物贵族”的丹桂、苏铁面前,我好像看到了人类的祖先。事实上,树木亦是我们的祖先,我们的祖先就像树木,两者同在这片大地上,一代代和睦生活着。只是到了今天,能像鼎湖山还保存着如此天然完整的生态体系,着实是绝无仅有。细想,地球的飘带一般的北回归线,只是一条由黄沙和红土堆积出的死亡地带。在这种环境中,这片保留完好的常绿阔叶林,宛若一颗弥足珍贵的绿宝石,把溶溶生机留在地球的一个经典纬度上。或许,鼎湖山极通人性,才把自己修养得如此葱绿和幽静,才向每位观赏者,把一座苍翠欲滴的岭南山水,自然大方地打开。
我脑海中闪现出这样一幅画面:走进幽静的林边湖畔,点起篝火,支起帐蓬,皓月当空,聆听虫鸣,对酒当歌,海阔天空地畅谈,这简直就是一种诗意的生活。写到这里,我忽然感到了手中的笔很沉重。因为担心鼎湖山的那一些处子之美,被我埋没在一堆文字里面,又惟恐把它写得太美了,而招来一些破坏性的灾难。为此,我希望走进鼎湖山的人,都能学学普里什文或梭罗,做一名生活中的善待山水者。
回眸之间,我仿佛看到那高高的山巅上,有一群肤色黝黑的人们,正为后来者栽下片片绿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