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高考时散文随笔

  恍恍惚惚地想起了他,多半因为明天又是高考的日子。

又是一年高考时散文随笔

  我只是想起了他,并没有想念他,心里仍然有点疼。也许很多事都会如此,经历时人很容易自以为是,执拗不改,直到多年后,才能有一种理性的认识。

  十三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参加高考。当时考场安排在市一中。考试前的头天上午,从小镇坐了两个小时的班车,一到陌生的市一中宿舍,我倒头就睡。醒来后,也不洗漱,直接把一根烟往嘴里塞,只是刚吸了一口,突然听到他洪亮的声音:“我家启仕在这个宿舍吗?”从门外传进来,我开始以为是一种幻觉,直到转头看见他大大咧咧地走进宿舍,我才意识到并不是什么幻觉。

  炙热的阳光从门外斜斜地照进宿舍来,他背对着阳光,消瘦的脸由于长年日晒雨淋,呈枣红色,甚至他的脖子也是枣红色的,他套在一双半旧黄胶鞋里的十个脚趾脏兮兮的,鞋面也还沾着淤黑的猪血。看到我手里的烟,他居然不说什么,也不顾及宿舍里还有其他人在睡觉,径自大大咧咧地对我说:“我前两天在大市场卖排骨时,你们学校的蓝明副校长跟我买了几十斤排骨,说是拿回去给你们加菜。他当时还跟我说了你们七、八、九号来一中考试。我刚才在大市场卖完猪头、猪脚,就把摩托车留在一个公厕外面,走着(步行)来一中看看你……”酣睡的.人都被他吵醒了,我只能尴尬地笑了几声。

  其实,他的意外出现并没有让我感到任何惊喜。或者说,只有惊,没有喜。我甚至是恼恨他的——从初中到高中将毕业的过程中,他让我受了很多无辜的委屈。他所给予我的感动,也远远不足以消除我心里的恨意。

  我先出了宿舍,他随后。

  走到林荫大道上时,变成他在前,我在后面,他并没有对我说什么鼓励的话,只是讲他在大市场如何快速地卖完所有的东西。

  阳光透过一些枝叶的缝隙落在他的肩头上,他穿着一件蛋黄短袖衬衣,后背被汗水浸湿的地方颜色显得有些深,看见他的双鬓隐隐泛白,一股苦涩的味道慢慢地从我心间扩散开来,他忽然回过头问:“四儿,你北牙鸾姐的租房离一中不远,你知道吗?”我摇摇头,他却显得有点兴奋起来,如献宝般的,大声说:“走——我带你去她租房玩一下!”结果我们并没有在那陈旧的租房里见到鸾姐,和表侄女寒暄了几句,我就想回市一中了。

  在老人公园分别的时候,他突然从胸前的衣兜里掏出一大把钱,由于动作有点猛,有几张掉到地上了,他急忙弯下腰捡,我就那么看着,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只见他站直时先是用些口水把右手的食指弄湿,接着慢慢地数左手上的钱,最后把一沓钱递给我,笑着说:“给三十块钱给你。全部是零钱(面额一元),你拿了好用。考试的几天里,你多吃点,太节约了也不行!”

  我愣了愣,就默默地从他手里接过那一沓钱。带着他体温的钱。

  “我回去了。不然,天黑我的眼(视力)不好,开摩托车不方便。”他仍是大大咧咧地说着,转过身,就大步往一条小巷里去。

  我回过神时,他已被人流淹没。

  ……

  十三年过去了。当年参加高考时的各科成绩,我早已忘记。唯有他到一中看我的情景,以及站在公园路边数钱的动作与表情,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每当到了莘莘学子高考的日子,我总是忍不住去想——那么大的一个校园,他当年究竟问了多少人后才找到我住的那个宿舍?

  “一定挨问了很多人!”

  我总是想着……想着……想着……心里疼了一阵又一阵——原来,有些感动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觉察得出来。

  这个闷热的午夜,我又想起了他,恍恍惚惚地想起了他,心里疼了一阵又一阵,估计是想念他的,只是我没有真切地意识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