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延绵散文

  已经近乎傍晚时分了,本就不怎么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因为下雪的缘故,更加显得冷冷清清。很多店铺都早早地关了门,不会有人为了可能的丁点生意而甘愿忍受寒冷的。尤其是开着大门,好似欢迎大雪一般。有一家药铺,门前的招牌上赫然写着“至善坊”,也紧闭了大门,并没有人因它是药铺而奇怪。雪花飞不进的地方,透过门缝,你就不难发现药铺的门面只是一家再平常不过的药铺了。刺鼻的中草药味,夹杂着安静,充斥在那个黑漆的房间里。可是呢,如果再往里看去,那有一条垂下来的门帘。正是这道门帘,将两个无关的世界完全隔开了。

记忆延绵散文

  和外面不同,药店的里面便是店主人的家了,是吃饭,睡觉,和家人言谈的家。两者之间,坐落了一方不是很大的院子,也许是女主人的喜好,此时那几枝梅正傲雪怒放着。等了好久的期望,终于在今日有着淋漓尽致的舒心了。里屋门前的炉子正旺火燃烧着,一壶的热水,便能洗下白日的劳累和冬日的寒,幸福就如此简单。几只盆栽,我已分不清是什么植物了,大雪覆盖了一切,一切好的,美的,坏的,丑的,全一股脑压了上去,留下莫大的空间让偷窥者揣测吧。里面的墙壁和柱子都显着斑驳的影子,只有那偶尔还未脱落的红漆才说服人们去相信她也曾荣耀过。

  在这个平淡无奇的镇子上,凡是提到至善坊,那谁不得赞上两句啊?药材那是地地道道的山里货,而且从不掺假,价钱可不是公道,那简直是低的让人不敢相信。无论是街头市民,还是内行的大夫,甚至包括游走的郎中,都对至善坊那是从心底里打出的敬佩啊。可是话说回来,敬佩归敬佩,就你看见那过早的关门,院子的清净,就知道生意也只是过得去。若在外人看来,这就奇怪了,可是在本地,一切又那么理所当然。附近的几个药铺,老板可都是地道的精明商人,他们直接把大夫请到店铺里坐诊,你赚你的钱,我还给你回扣,但前提只有一个,就是给病人开的药方子留下,从我这里抓药。我卖的多,你就提成多。竞争便开始了,大药铺请名医,大夫的等级就是药铺的等级。巧的是,如果哪天他们没货了,首先想到的是至善坊,从这里进药,他们从不检验。买药时还得给店老板伸大拇指,一转身,又赚自己的钱去了。嘿,这个镇子,规矩了好多。

  按理说,至善坊,几十年老店,信誉是没的说的,但如果也请了大夫,不就好多了吗?理是这个理儿,可是人家开店不为赚钱,只要能糊一家的口就行。这不,问题来了,多一个人,他就糊不上了,谁还敢来啊?还好,店里上下都是看得开的人,生意虽然难做,但还是勉勉强强能做下去的,不至于全家饿肚子。由于上述种种原因,那间屋子背后的屋子里,时刻充满着幸福的味道。

  “爹,今天晚饭吃什么啊,女儿都快饿死了?”一个婉转悦耳的声音娇滴滴地在院子里传播着,听的让人骨头都酥了一截。“我说闺女,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你也不知道上上心啊?”店老板的嗓音很清晰,一听就知道是个身板硬朗的人。此时,一个倩影从院子里飞过,直扑到一个中年男子怀里,“我倒是想上心啊,可是一没有药袋让我搬,二没有草药让我送,现在,连个让我煎药的都没有,哎,可惜女儿这一身力气没处使啊。”她似乎“委屈”的只有哭了。“好了,我的乖女儿,看来是为父错怪你了。那今晚就加餐,好好补补,怎么样?”她“破涕为笑”,连忙说道:“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她想了一想,“那就吃红烧鸡了,没有的话红烧鸭也行。”那中年男子想侧屋喊去:“老哥,还有红烧的.吗?”“老板,有啊,这红烧大白菜快可以下锅了,再等一会啊。”那个声音,可真是悠长,似乎在院子里回荡了一个晚上。“宝贝女儿,都差不多嘛,好歹人家也是红烧的,对吧?”中年男子忙安慰道。女孩无奈而又大方地说道:“好吧,就原谅它一回,谁让它和红烧扯上了关系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今晚只能将就了。”

  那晚,红烧白菜下面条,热气腾腾的。饭桌上,一杯醋,一碟辣油,几颗大蒜,根据不同人的口味而放的佐料。就这样,外面是寒冷优美的雪夜,而屋里,却是一番别样的温馨洞天,似乎,他们还要为饭后的洗碗问题而“调侃”一番。

  店长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微胖,整日穿着长衫,一副文人特有的模样。有一个十七八岁地女儿,很早便失去了妻子,没有续弦,或许是怕二房妻子打骂孩子吧。女儿呢,名叫连媚儿,一则受父亲的文化熏陶,也是知书达理。再则从小陪伴她的只有父亲和肖叔,也便有了男孩的气质,活泼,开朗。而肖叔呢,是在这家药铺开业不久来的。后来事业不济,帮工也走的走,散的散,唯独留下他一个。始初连店长也想给他些盘缠,不愿连累他,现在这里已经赚不上几个钱,耽误了他的一生可不好。本是出于好意,可对肖叔来说就不一样了。他比店长还要大些,也是单身一人,早已没有什么落脚点,离开这里也不知该去哪。然后呢,在店家这么多年,如果一见生意做不下去就走,似乎对不起自己。最后,他还是留了下来。

  本来呢,连老板辛辛苦苦了几十年,一直老实、本分的做买卖,算是对得起门前挂着的那块匾额了。若是以前的他,早就一气之下关了店另谋出路了,可是为了女儿,他也就忍了下来。而这一切,肖老都看在眼里。平日里两个老人对她都比较关心,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便舒心了许多。现在,她才是他们心中的一切。

  终于,冬天总算是过去了,他们期待的季节也将来临。夏天容易生病,可是呢又都是些不大的状况,若是镇上大多数的人感染了风寒,便不需要找大夫,直接来连家药铺就可以了。连老板懂些医术,虽不精,但治这些小毛病还是绰绰有余。再加上药材真实,药性到位,不出两天,便可痊愈的。所以说,这个季节,几乎算是他们一整年中所能忙碌的唯一时候,其余的时间,只能晒些药材了。

  至于春天,他们是不开店的,除非有预约。此时连老板一人到山中采些药材,或亲自去药农家里购进山货。等回来时,春季也差不多结束了,整理几天,便开店营业。不过,对于看病这事,又怎么能预约呢?每当此时,连媚儿就和肖老伯待在家中打理家务,算得上无所事事了。

  这不,刚到春分,连老板便带些钱财独自进山了,家里留下照顾店门的肖老和媚儿。临行前,他是千叮咛,万嘱咐,说媚儿不要出去惹祸,在家好好呆着,听肖老哥的话。说得媚儿不耐烦了,便说:“好了爹,又不是第一次分开,你进了几十年的山,不都是这样过的吗?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她故意靠近些,眨着大眼睛说,“把我也带上?我也想看看大山,长长见识。”此语一出,倒是真的让连店长思索了一会儿,继而坚决反对道:“不行,山路难走,再说还很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吃不了那份苦。“其实他心里有过这样的想法,也曾和肖老商量过,最后达成一致,就是再过几年,等女儿真的大了,就带她上山看看。此时,连媚儿也没有坚持,她只是随便说说。

  又是一年一次的情景:一老一少站在门前,挥着手和他道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种莫名的滋味。连媚儿认真地看着那略显佝偻的身影,她似乎意识到父亲今年老了许多,顿时伤感起来。岁月不待人,一起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种变化。缓慢流逝的时光,以默默的改变为掩饰,谁又能真正看清她的真面目呢?最终,那个有些不敢相信的熟悉背影消失了。他们也转身进了屋,门是不用关的,为防止一些外地人不知道状况,他们在门前竖上一块木板,上面写到:店主远行。就这些足可以让擅闯者见而却步了。

  连续休息了好几日,实在是太无聊了。那天,连媚儿对正在侍弄桌椅的肖老说:“肖伯,我出去一下啊。”肖老随便问道:“去哪啊,早点回来,别耽误吃午饭。”媚儿回答道:“只是随便逛逛,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午饭前肯定回来。”在得到他的应允后,媚儿便快乐的去大街上闲逛了。肖老没有担心,都住了十多年了,早已对这里熟悉的闭着眼都能走一圈。再说都这么大了,也懂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她开心极了,在街上穿梭着。刚入春,天气有些寒冷,所以街上的人并不多,如果不是采购些必需品,应该都宁可呆在家里,不愿忍受这份寒冻的。不知不觉,她来到了濉宁街。这条街在镇上是出了名的,沿着街,几乎全住着整个镇上的达官贵人。路极宽,用厚重的石块铺成,走上去都那么舒服,更别说住在这里了。路的两旁也有摆摊的,但他们也似乎比别处的高一个档次,他们就在那安静的坐着,并不喊叫。每当有客人光顾时,都会笑脸相迎,然后对商品简介一番,买与不买,全凭顾客。有时也会有讨价还价的,但都轻声细语,怕打破这份宁静。

  除非有什么特大的事,这里一般都那么与众不同。

  街的出口和入口,都高耸着牌坊,上面写着:濉宁街。也不知是哪朝的建筑了,字上的红漆已然脱落,那石柱也因多年淋雨的缘故而显得如此斑驳与凌乱。两处唯一不同的是,街的入口处两旁都蹲着只大狮子。它们始终是新的,大多每年都有人擦拭、修补,主人似乎也在向人表明自己的大方。已不知从何时开的头,现在算是每年轮到一家,当然是那些大户人家了,若是哪年那雄狮不再威风八面,那家人定会被邻里嘲笑一番,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

  向里走去,两旁的建筑可谓大庭相径,一样的风格,似乎门上的漆色,门板上的大钉,也都一样。如果是一种风情,恰似如江南不知何处的角落,竟会有如此不懈的坚持!那么,除却我心中的疑问,我倒要欣喜了。连媚儿平日里全无今天这般好奇,她似乎也感觉到可能会有事发生。已经走过不知多少遍的街,怕是从东至西的石板数,也能随口说出吧,反而因不同的心情,而有了美不胜收的风景。已经是春天了,恰如这里的江南,两旁的小树也已长出青嫩的叶,散发着得意的气味。树脚下是约二尺见方的泥土地,没有见泥土的影子,全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无名小草抢占了,嫩黄嫩黄的,亦是好看极了。她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连步子也轻飘起来。不知不觉,便来到街中心处那座有名的桥边了。桥是有名字的:清上桥。桥下流淌着一条小河,小河是太短了,她只是将濉河流到此处而分支的两条河连接起来。因桥的缘故,原以为人们自然而然的称之为清河,可是呢,当地人虽没反对,但却从未叫过。一提到她,便用“河”代替。所以我想,她的名字就是河吧。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可能没有注意过这个现象,如果从空中俯瞰古镇,你就不难发现。从镇子向东行十五里左右便是濉河,而后便分成两条河流,却在镇子西处约十里又汇成一条。濉河是完完全全的将这个不知名的小镇围起来,她是人们饮用、灌溉等唯一用水了。由于北面的那条河较深些,河面也宽了许多,所以当地人仍称之为濉河,另一条理所当然成为唯一的支流,叫宁河。这便是这条街名字的由来了。似乎有个规律,街北面的大宅住的是曾经做过官或祖上做官后告老还乡的,沾了不少文人的气息,修建的时候便较南面发家的商人多了一处后花园,园后便是濉河,一道天然屏障。

  不过就这条街而言,两旁虽住着大户,但也不全然是,只不过比其他地方的有钱或有影响力的宅子多了些,所以仍有不少的平民或真正的农人住在这里。世代传承下来的根业,没有卖,多少有些感情了。她们就像孩子似地偎在豪宅周围,倒是那狭长的巷子,真得是别有情趣了。彼此的巷子连通着,直至北面的河与两旁的大宅那厚厚的围墙而止。这里也是小朋友玩游戏的地方,有时长大了的人们一经回想起了童年,也会从街上一处钻了进去,在另一处跑了出来。连媚儿也有过几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