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灯柱的相遇短文散文

  那正是晚春的雨夜,密密的雨丝被熟透了的****腌成了墨绿。路灯矗立着,像一个眼神暧昧的独眼兽,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我背着沉沉的书包,撑着青紫格子的伞。我的溅在啪哒啪哒水声中的影子,就像村口老人絮絮叨叨的回忆,浮在水泥路的皱纹里。

我和灯柱的相遇短文散文

  某一时刻,我停下脚步,看着默默无语的灯柱,想起有一位哲人说:人的.本质是*。 “他说:便是被判死刑的囚徒,在绞索被拉紧之前,他还是*的,他可以选择快乐地死,或者痛苦地死。”灯柱庄重地站着。我告诉它:“我想了很久,其实一个人出生时,被赋予了所有的*,在有生之年,这些*在一次次的选择中流失,一直到死亡的前一刻做出最后一次选择,然后由死亡把*和你的灵魂捆在一起归还上帝。”

  我迎着它耐心的注视,雨丝斜刺进来,仿佛对着我的双目开始了它鲁莽的切割手术。“所以,每当你做出一种选择,你就少一次*,也就是说,离死亡就越近。”我接着说,“就像你,原本是*的。你本是无数条线的交点,那些线就像漫天乱飞的短信息一样,虽然看不见,却能被手机读取。它们击中你,真的,一穿而过。你是它们的中心,你可以随意地支配它们,然而,你却被这条路定势了。你被下了定义,你成了一盏路灯,你安心了,稳定了。可是,你的选择使它们全变成了悬置的无家可归的无意义的存在,所有的可能一下子全部烟消云散……” 突然,一些啪哒啪哒的脚步声像酒席上讨厌的饱嗝,把我正勃勃生发的思路给搅碎了。“全部烟消云散了……”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下,努力地思索,如同一个迟到的赶集人,只得摸了条石凳坐下,对着丢了一地香蕉皮和断裂绳子的街道,叹息一声:“烟消云散啦!”

  我有些失落地站着,听着仿佛另一世界的脚步声在人间踽踽而过,突然间,我发觉黑暗和白雪是如此相似,它们都是包含一切的颜色,天生有粉饰或麻醉的功能,而我,被锁在一盏路灯的光明里,它却又不可避免地被黑暗吞没。黑暗,让你不知道路在何方,所以需要一盏灯;可是在黑暗之中,被高楼截断的,被荒草掩埋的通途都被水印出来,如同万圣节被释放的灵魂,影影绰绰地悬在天边。我抬起头来,“我本来何必定要走这条路呢?如果世界上只有一盏灯,如果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如果黎明永远不到来……可是,路灯啊,我们却在同一条路上。”我对着自己笑了笑,“都说‘若为*故,两者皆可抛’,人的生命却仿佛就是在对*的破坏中凝固的。当我知道我要做什么,另外的*就成了诱惑;当我不确定自己的理想,另外的*又成了机遇。可是,又不正是选择节约了另外的精力,人的意义不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对*的限制中得以实现吗?”

  我嘲弄地笑自己,我知道自己是太懒惰的人,不情愿努力争取,却会编派出一派胡言麻醉自己,我抬头看看那不会说话的独眼兽,它比我更懒,可它懂得用沉默来为自己掩饰。沉默是黑暗的女儿,可它不一定就深邃,只是因为拥有未定的*,不可捉摸,才让人觉得深不可测。我叹了一口气,转身却一脚踏进一个水洼,半个鞋面顿时暗湿了,脚趾上腾起些坑坑洼洼的凉意。

  我疲惫地往前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飞快地走到灯柱跟前,狠狠踢了它一脚,它那空心的肚子里顿时闹起了疾风骤雨式的革命,“嘭”一声势不可挡地窜将出来,正撞在我脚上。我的心顿时痛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