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夜的散文
我学过一点哲学,也考过,勉强及格。
对于哲学,不要见笑,我把它一直理解为就是中国最古老的阴阳说。但是按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我就是唯心说的那一类了。算是吧,我也不想去争辩什么,倒是我想提一提阴阳。当然提阴阳,那就说说白天黑夜呢。
可白天我忙,那就写我眼里的黑夜吧。
我对黑夜的理解缘于我很小时的记忆。我出世前,我的祖父母就都去世了。在我记忆里——父母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落——不,直到天黑透了,他们才和姐姐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地里回到家。大我十多岁的姐姐,没读什么书,却是那时家里的大劳力。母亲在灶后烧火,使劲地推拉着风箱,而姐姐却在灶前洗了菜还要淘米。我却抱着母亲的胳膊,很委屈似的撒着娇喊饿。
我很羡慕别人家有祖父母,天还没黑呢,嘴里已经吃起来了,这情景可把我馋得口水直流。我跑回家,也想翻出点什么能填肚皮的食物,可是往往很失望,失望到骂这天为什么还不暗下来,骂这白天为什么那么长。有时,放学回来的哥哥找我玩,我却也不理,就傻傻地站在院子里看着放散了一天的鸡,它们都吃饱了,这时正一只一只陆续地回来进圈上宿。陪我玩一天的狗,总不识趣地在我腿边绕来绕去,似乎想向我讨吃的。
这在我的记忆里就是如此——每天都盼母亲早点回做晚饭。
晚饭后,乡下的孩子都是野惯的,整天只要吃饱喝足就知道疯玩。只要是有一天的星星或哪怕是有半圆的月亮,那样的夜晚就是我们那时最快乐的时光。尤其是秋后的夜,逢满月或半月,那晴朗朗的夜空就如水银泻地。偶有轻风徐来时,夹两声寒蝉,与打谷场上的打闹声相和。我们这帮没心没肺的家伙,哪里还想起回家?
再后来入学,除了学习之外,有时深夜醒来,似乎又多了一点心思。想什么呢?我现在也说不出那时的这个小脑袋为什么偶在闲时,却也会寻思点什么,就如一池清水,偶有拇指大的片石在水面轻轻掠过,几圈涟漪,不过瞬间,复又如镜。
“旅程愧淹留,徂岁嗟荏苒。”时至不惑,却再不见那晴朗朗的夜空了。
陡然发觉半生活在这诗里的江南,却怎么也没看到江南的诗?就说夜吧,哪里还能找到小时的感觉呀——阴沉而湿冷的残冬,如湿透的草席包裹着我们每一个人。雾霾每天都张牙舞爪,戏弄着每一个如我一样的从乡下来到这座城市里的'人,在这一个个孤独的夜晚,卷宿在蜗居里,无聊地翻看着谎言一样的电视剧。然后,当荒言结束,便又一个个缩到被窝里不停地咳嗽,一直在很久之后,才沉沉睡去。
若有阴雨,从路灯亮起来起,噪杂的声音混着汽车尾气,戏耍着每一个在红灯路口急着要晚归的人们。偶有车轮溅起大团的泥水,在黑暗中,带着狞笑喷涂到每一个无辜的行人身上,然后得意的扬长而去。但是,昏黄的路灯已被刺眼的汽车大灯推得远远的,也就没有一个人发现是谁作了恶剧。大都是在疲惫不堪时,进了门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有人做了坏事。
可这算什么呢?要是你无辜地走在路上,碰上诬陷你的一个陌生人,偏那个该死的警察也闭着眼帮那个坏人说话,你就完了。因为这该死的夜晚又躲到一边去偷笑,却没有人给你作证,该死的雾霾又涂抹了一切真相,你又能怎样?
认命,也只有在这个黑夜里认命。因为你不可能跑回家去象小时抱母亲的腿撒娇,当然更喊不得饿——连冤都喊不了,喊什么饿呢?
夜——现在的夜,就是这么坏。所以,我们每一个人也只有小心翼翼躲在家里看那满是谎言的电视剧,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怎样度过坏到脚跟的夜晚。更不要因为夜晚的坏,我们就去怀念那白天,因为白天只是我们每一个人努力活下去的时间。
这时的白天和夜晚并不是阴阳相对,阴阳相对不仅仅含好坏,可好坏也只是我们每一个人悄悄地去感受。毕竟,你感受的夜与我所处的夜是两回事。
因为境不同,事亦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