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的小池塘散文

  三九天,天寒地冻。村子西头的小池塘,微微荡漾的清波,被冰封了个严严实实,好像一面偌大的麻花镜子,静静地躺在午后淡淡的阳光下。天冷,好久没有下过透雨,水泥路面泛着灰白的光。池子西岸的青菜、萝卜,一棵棵蔫头耷脑,干瘪枯萎,没有了丝丝毫毫的生机。

冰封的小池塘散文

  我担起一副水桶,拎了一把长柄舀水勺子,来到小池塘的西岸,准备挑水浇菜。这里,是我老伴的菜地,种着青菜、莴苣、荠菜,也有从田岸头移植过来的正宗野菜——马来头。种菜管园地,是老伴的嗜好。可是,日前医生下了命令:好好休息,绝对不能再拿重物!老伴的腰间盘明显突出,这实在不是小事。因为乡下就住着我们老俩口,我必须挺身而出——接班挑水。在池塘边放下水桶扁担,我举勺敲冰。啪,勺子砸下,冰层毫发无损,纹丝不动,我的手,却被震得痒痒的;加把力,啪嗒,冰面上开了白花,可是塑料勺子崩裂,开了个窟窿,哎,倒是冰击碎了勺子。我十多年不事稼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感觉惭愧,就扛起破勺,打道回府。刚走几步,迎面驶来一辆孩子操纵的电动玩具小汽车。“老爷爷好。”坐在小车子上的孩子才三四岁,长得秀气,懂礼貌,在我面前停车,招呼我。小车后面,气喘吁吁跟着一位老爷爷,唷,儿时的'玩伴阿林!“老兄弟,浇水去呢?”阿林招呼我,发现了情况,“哎哟喂,你的勺子坏了。”

  玩伴熟稔,热情,噔噔噔赶回家,扛来勺子,还拎个木榔头。说起木榔头,三十多年前的江南水乡,有两种木榔头是户户必备:一种么,是木柄一尺来长的大木榔头。它咚咚咚地把硬得扎手的稻草,捣去枯叶,捣得柔软,然后用柔软的稻草,沙沙沙,搓成草绳。那时候草绳的用处大着呢,盖草房,搭菜棚,乃至拉绳莳秧,处处得用上草绳子。因此村里规定,“四类分子”得每天上交一百庹草绳。超额者表扬,完不成么,那就没有好果子吃啰。另一种呢,是小木榔头,装个一庹多长的竹柄。冬季里用它拍实麦垄,镇压麦苗,当时推行大寒里要拍麦。书记冲着大喇叭,总结高产经验,这么说:“那麦苗啊,拍得紧煞,才长得愈发。”

  在池塘边,阿林举起大木榔头,咚的一声砸着冰面,冰层崩塌,显现了一个冰窟窿。于是,池水晃动,波及一塘冰层吱吱有声。阿林的孙子站在池塘边,“耶——”,蹦跳欢呼。我说:“小弟弟,看好了。”随手舀起一勺碎冰块,泌去水,泼向冰面。冰块在冰层上嗤嗤嗤溜动,池塘奏响了悠扬的乐曲,抒情曼妙,乐得小孩子拍着小手欢呼,而后,闹着要爷爷给他冰块。阿林接过勺子,舀冰,举起,停在孙子了的胸前。 “佳佳——回家,要冻死啊?”路头传来了孩子妈妈的呼叫。阿林赶忙扯孩子,上车,孩子嘟着小嘴,悻悻地开动玩具电动车回家了。

  玩伴知情,怜惜我体弱又十多年没有压过扁担了,在送走孙子以后,阿林急匆匆回来,抢过了我手里的勺子,舀水,挑担,泼浇,唰唰唰几下子,浇透几畦菜地,宣告大工告罄。夕阳里,我俩点上一支烟,坐在了小池塘边,我们颠三倒四地说着一个花甲子以前故事,重温着孩提时代,在小池塘戗水溜溜、扔冰块吮冰凌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