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你在天国还好吗散文
又是一年清明时,窗外雨声沥沥,枝头摇曳,粉色的海棠花瓣被风儿摇落一地,本想推开窗户,感受那份凄美与芬芳,不料,一股凉风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让我打了一个寒战。那一刻,忽然想起了你,雄,你在天国还好吗?天堂里也有花开花落、四季轮回吗?也会有凄风冷雨、寂寞人生吗?我想起你的时候,你是否也想起了我......?
都说我们是战友,实际上当兵时我俩并不相识,我在官厅你在郭磊庄,后来说起老部队时,我在你面前总有优越感,我说我部队是老红军的根脉,而你的部队是晋绥军投诚过来的“土匪兵”,你总是那么大度,微笑着说:“部队老传统说重要也不重要,关键看自己是不是干得好!”多么朴实而又饱含人生哲理的话语。
我俩最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老乡加同事,都来自江北一个水乡小镇,那个孕育*斗士闻一多的地方。你住巴河口岸,我在望天湖边,水脉不相连,心意却相通;你长我三岁半,但我们同年入伍、同年回乡,又同时参加铁路工作。来到铁山这个成天灰雾蒙蒙的地方,当战友们都抱怨“大门进对了,小门进错了”的时候,你却义无反顾的投身热火朝天的工作中,你以你的责任担当,你的人品魅力,给兄弟们带了个好头,给我们蹚开了一条通向幸福的路。
刚上班的时候,我被分到装载机班,你在水电班,我的班组是生产主力,你的班组是后勤保障,兄弟我常常开着装载机,以高高在上、扯高气扬的姿态,来到你所在的配电室附近炫耀,而你总是那么淡然,用晾好的凉开水迎接我,给我丢过来擦汗毛巾,打开电扇对着我狂吹,还关切的问我:“这么热的天,干活悠着点,别累着!”
单身的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去你的配电房看电视。冬天里,火炉总是烧得红红的旺旺的,也把兄弟的心熏得暖暖的;夏日里,绿色的大吊扇总是不知疲倦的呼呼作响,似乎要把兄弟身上的热汗一下吹干。你那里有宽大的藤椅,上面有你亲自制作的厚坐垫,坐着特别的舒适;我可以随意翻你的抽屉、床头柜,把你的吃食搜刮一空;你从不喝茶,但抽屉里总放着茶叶,我知道那是为我准备的。
那时候的你,心灵手巧,喜欢摆弄各种电器,你宿舍里的电视机是你拿旧配件组装起来的,电扇是用旧鼓风机改装的,你用的热水器是你自制的——那是一个方形的白铁皮水箱,悬挂在墙上,里边安装了发热管,外边有查水位的玻璃管,下方安装着莲蓬头,在那个热水器不普及的年代里,你的发明是超前的,真让人羡慕啊!后来,我结婚时,你给我也做了一个土热水器,我足足用了五年,至今你弟妹还念念不忘,雄哥做的土热水器真是结实耐用啊!
我们一起来的二十个退伍兵,就数你年长,你的性格也是最厚道的。那时候我们都很调皮,嫌食堂伙食不好,常常有人跟炊事员理论,也有人会敲筷打碗瞎起哄,而你总是从中劝说,要我们换位思考,说炊事员也不容易。打了饭,我们喜欢坐在三楼走廊水泥护栏上,腿脚悬在离地十来米的空中,边吃饭边晃悠,这可吓坏了你,你怕我们掉下去、怕我们出事,一个一个劝下来。一次,我们听了传言,说领导克扣了我们奖金,一群人嚷嚷着要冲进领导办公室闹事,又是你,劝我们冷静,叫大家不要冲动,有意见可以选一两个代表向领导反映,我们听了你的话,事情果然得到了妥善解决。
有段时间,我们单身宿舍流行自己开伙做饭,大家都争着抢着要跟你搭伙,因为你最勤快、最爱干净、做的饭也最好吃。每到饭点,你的屋里总是挤满人,菜还没出锅,就有很多双筷子伸进去。到你吃饭时,只剩下一点菜汤,你总是把残汤剩菜倒进碗里,大口扒了起来,似乎吃得特别香。时间长了,还以为你真喜欢吃菜汤淘饭。别人吃了饭,把碗筷丢进锅里,就跑出去玩了,你总是默默收拾干净,锅盖总是擦得亮亮的。后来,大家都回食堂吃饭,别人的锅碗瓢盆长了毛,一股脑的丢进垃圾堆;而你则仔细的把每件物品擦拭干净,藏进床底,留待下次再用。
我俩经常结伴回老家,轮船上你总是把座位让给老人和背着大包小包的农民,让兄弟我很是尴尬,我也只好不情愿的也让给别人。你宽慰我说:“咱们年轻,路还很长,吃点小亏算什么?”
有人说你憨说你老实,可是兄弟知道,你其实很有男子汉的血性和气概的,记得那次我俩走在上窑码头附近,我被一个碰瓷的讹上了,那个人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边放一堆瓷器碎片,说我撞坏了他的.文物,要我赔200块。要知道那时候我们月工资不到100啊,我哪里赔得起!就和他们据理力争,结果一群小流氓把我俩围了起来,我当时吓得不知所措。而你,不知从哪里升起一股力量,突然一记重拳打倒那个喋喋不休的小个子,然后一把抓起他举过头顶,任凭他乱蹬乱叫!“赶紧让开,否则我把他丢江里去!”那些小混混瞬间被你震慑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之时,你拉着我一路飞奔......
也有人说你不解风情,三脚踹不出一个闷屁,可是兄弟我知道你的侠骨柔情,只不过你爱得深沉爱得实在。还记得不,你和嫂子谈恋爱的时候,去铁山电影院看电影,还曾拉着我去做电灯泡,我傻不拉几两眼盯着银幕的时候,你俩却在眉目传情,我夹在中间是多么的尴尬;还有一天晚上,你俩来我的办公室打铁路电话,我在帮你们拨号,你们的手却抓在一起了,我只好知趣的走开,你兄弟我还是很懂事,对不对?
你结婚的时候,我带头闹洞房,我说我是看着你们成事的,要你俩当众亲嘴,要不然我把我看到你俩做过的事都讲出来,你和嫂子脸马上红了,或许你俩真的在我面前做过比拉手更亲昵的举动,让你们害羞。其实我告诉你,我什么也没看见。在我的威胁和同事们的哄笑下,你俩的嘴真的对在了一起,那一刻我由衷的为你俩高兴,为你们祝福。
后来,我也结了婚,但我们的兄弟情谊依然不减,时不时坐一起聊聊天,也偶尔到你家或我家搓一顿,你儿子出世的那天,正是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那一天我们的国家也发生了天大的喜事,“香港回归了!”你欣喜若狂,执意要给儿子起名“李回归”,我说“归字的谐音不好,将来恐怕会有小孩子开你儿子的玩笑!”而你很坚定“这名字有纪念意义,别人要瞎想是别人的事!”事实也证明了你的说法,小侄子茁壮成长,名字也很响亮,看到他就想起那个特别的日子。
二00四年后,我调离了原单位,咱俩一起交流的机会不多了,在街上偶然遇到,也只是站在路边闲聊几句。虽然我们见面少,但还是彼此关注着对方,一人有事,另一人马上知道。那一年,我工作上遇到麻烦,被上级处分,并没有告诉你。在我心情最低落的时候,你的电话来了,不善言辞的你,竟然一下子和我聊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解开了我的心结,让我豁然开朗。自此后,我又充满阳光、自信的投入到工作和生活中去了。
二0一三年夏天的那个中午,窗外烈日如火,知了喳喳叫个不停,我躺在休息室的床上,莫名的烦躁,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手机铃响了,电话那头传来晴天霹雳!你在山东某地卸碴作业时,因高温酷热加上劳累,引发脑溢血,就这样走了!留下你的爱妻和未成年的儿子!也没有来得及和你的兄弟告个别!
哥啊!那一刻我真的很怪你,我知道你勤勉、你热爱自己的工作,但你不能不爱惜生命啊!“天热干活悠着点!”是你告诫我的话,怎么到你自己这儿,就不算数了呢?你实现了为铁路事业献身的夙愿,却撇下了妻子和孩子,把悲痛和眼泪丢给他们;你还有九十岁的老娘需要奉养,白发人送黑发人对她是多么大的打击;你丢下了与你朝夕相处的那么多好兄弟,就这样洒脱率性的走了,而我们呢?除了伤痛就只能追忆了!
雄,屈指算来,你离开我们差不多五年了,如今你的孩子已长大成人,他身体健康、仪表堂堂,现在也进入铁路部门,从事着和你以前一样的工作。可以告慰的是,侄儿李回归非常懂事,也非常珍视这份工作,他和你一样,诚实、稳重、豁达、敬业,领导和工友们都很喜爱他,相信他一定会沿着你走过的道路,把你未竟的事业进行到底,为国家铁路建设发展事业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雄,如果天堂里的你有知,应该是很欣慰的吧!如果天堂有花开,我希望山花烂漫,你是人间最美四月天!祝愿天堂里的你永远健康、永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