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亮童年的煤油灯散文
停电了,我似乎还没有一点点的准备,它就粗鲁地闯进了每个家庭。正在播放剧情的电视突然黑了屏,正在工作的洗衣机也失去了旋转的动力。乡村的夜晚这般寂静,我无奈地找来一根纤细的蜡烛,轻轻地把它点明,昏暗的灯光划破了夜空的寂静,我的思绪瞬间开启,把我带进了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童年时期。
一
儿时的我,就生活在那个经济比较落后的年月。每到晚上整个村庄就特别漆黑和寂静,我们时常感到恐惧而待在家里,靠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壮胆、陪伴照明。就是这昏暗的小油灯让无数个家庭活跃起来,获得新的活力。
那时,因为父亲哥哥平时不在家里生活,母亲和我们三个不中用的孩子(妹妹弟弟),每晚只点一盏灯。它是父亲用一个普通的墨水瓶做成的。由于怕烧坏盖子,就把塑料盖换成了圆形铁片,中间用钉子打了个圆形窟窿,再用薄薄的铁片做了个像吸管那样的圆柱形管管,大约有二三寸长的样子,一头大一头小,卡在盖盖上那个圆形窟窿*,最后再用几股棉线合在一起,穿过圆柱形管管里,用来做灯芯,小灯就是这样做成的。它虽然矮小,又极其普通,但它每晚都能准时给我们带来光明。
儿时的我们是特别依恋母亲的,每到晚上几乎形影不离。那时,母亲常常晚上收工回来,首要任务就是给我们做晚饭。我总是第一个找到火柴,点亮煤油灯,放在灶台上,然后母亲掌锅,我烧火,妹妹弟弟就依偎在灶台旁的柴堆边,眼巴巴地看母亲做饭。油灯下母亲耐心地给我们摊煎饼、烙油馍、熬米粥等,我们吃得津津有味,乐得合不拢嘴,那种洋溢着幸福的小脸蛋,如红红的小苹果一般迷人。
每每吃了饭,母亲也总是迅速洗碗刷锅,然后携着弟妹向堂屋走去。我总是习惯性地端着油灯,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生怕把煤油灯里的油泼洒到瓶外,还要用小手罩着灯光,又怕被风刮灭这漆黑夜晚唯一的光明,待走进堂屋,便轻轻地把它放在桌子上。而后,母亲则打来一盆水,把我们一个一个地“收拾”一番,再一个一个地放到床上,才开始重复做着四季不变的家务,等一切都弄妥当了,再轻轻地端上油灯坐到床头,给我们缝衣服、补衣服或者纳鞋底做新鞋,弟弟总是撒娇地偎依在母亲怀里,我和妹妹也总是卧在床的另一头,看母亲做针线活。每每这个时候,母亲就亲切地跟我们聊天,诸如:今天见了什么人,干了那些事,说了什么话?我和妹妹总有答不完话,唠不完的`嗑,我们就是在这样温馨的环境中进入了梦乡。
二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和妹妹相继进入小学学堂,便开始有了作业,所以每到晚上煤油灯成了我俩争抢的香饽饽了。常常吃了晚饭,我和妹妹总是抢桌子争凳子,都想着赶快完成自己的作业。我们把油灯放在桌子*,各自默默地趴在那里,做着自己的作业。由于妹妹的不小心,多次翻书总是把灯扇灭,也为此我和她争吵,妹妹总是嘴厉害,我不和她对着干,却学会了告状,常常母亲为我出气,给妹妹的小嘴巴揪得红红的,看到她哭得鼻涕淋漓,我的心好疼,从此就不再跟她计较了,先让她用完了我再用。等我们做完了作业,母亲就开始做着她那家务活。煤油灯下,那一堆堆的家务活、一件件的脏衣服或者破衣服、一叠叠的鞋底……在母亲巧手的打造下变得完好、干净、整洁和美观了。
冬天里,那夜是漫长漫长的,因为寒冷,我们总是早早地吃了晚饭,趁着饭的余热,我和弟妹们赶快跳上床,耐心地等待母亲忙完家务活,能快些与我们依偎在一起。多少个夜晚,我们在那孤灯下,边看母亲纳鞋底,边听着母亲给我讲的一个个动听的故事。
在那个没有电视电影的年代里,那些故事似乎比吃肉还香啊!记得母亲给我们讲的第一个故事,是《牛郎织女》。听完以后,我的思绪荡漾:那牛郎的嫂子这般爱财又自私,不是个善良的茬,还有那可恶的王母娘娘,为什么要划河隔断鸳鸯,留下这千古的绝唱?再有那《孟姜女哭长城》故事,让我的心纠结不堪:万恶的秦朝无止境地劳役,给多少家庭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毁了多少像孟姜女这样的好儿女啊!……黄昏的煤油灯下,母亲总有讲不完的故事。类似还有《祝英台与梁山伯》《陈世美》……最讲不到头的就是《杨家将》,只要村里有说评书的,准说那无限长的似乎说不到头的《杨家将》,从杨继业说到杨金花这一代,还有杨氏大家庭的大大小小的人物,母亲每每听完了就会抽时间为我们转播。我们就这样在灯下听着一个又一个精彩的故事,我的思想似乎豁然开朗,人间的爱恨情仇在心里滋长,煤油灯成了我获取真理的导航,一个个美好的理想在这里萌发。
随着季节的不断推移,渐渐地,我升入了小学高年级。学校要求上早晚自习,我只好让父亲再专门给我做一盏煤油灯了。每天我都会把我的油灯灌满煤油,擦干净,放到我的卧室里。到了准点就端着它,高高兴兴地走进教室,和同学们一道在那个灯火通明的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大声地读书,认真地做作业,与同学讨论问题。我在这里学会了作文,一个个难题都得到了圆满的解答。由于教室里多盏油灯聚集在一起,烟雾缭绕,有时把人呛得咳嗽不止,我们流出的鼻涕和吐出来的痰液都是黑色的,偶尔脸上也糊得黑乎乎的,又滑稽又好笑,但是个个精神饱满笑逐颜开。
三
在我小学阶段的最后一年,学校似乎不再抓智育了。我依稀的记得,有一个下午,全校学生都搬上凳子在操场听会。朱校长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使劲地读着“张铁生交白卷上大学”,还有“黄帅反潮流”……从那以后,学校开始让我们走出教室,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要求各个班级准备文艺节目和革命样板戏,走村窜户搞文艺宣传。我们的班主任周老师,为了出色地完成任务,要求我们每晚到学校教室里搞排练,并且让参加演出的同学每人买一盏罩灯。其实就是高级一点的油灯罢了。
仍然是由灯身和灯头组成,灯身有个底座,上面部分装油;灯头是旋转拧上的,上面装上玻璃罩。灯芯被玻璃罩着,一般不容易被风吹灭,只是玻璃罩很容易被熏黑,不过用软纸或者干抹布擦一擦干净了。相比之下,比先前那个普通的煤油灯既省油又明亮。我们就用这个高级的煤油灯,在那个特殊年代,利用晚上熬夜来排节目,白天由老师领着,到各个生产队为社员们唱歌、跳舞、说三句半、唱革命样板戏等,然后就帮社员们干活,那个时候称这种行为叫“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是明灯照耀着我们完成一个又一个艰巨的任务。虽然大家觉得很累,但是也很充实和快乐。
春夏换季,冬天来了,学校又提出搞大字报、办专栏宣传。首先由老师带我们到村里,在各家各户墙壁上书写标语,然后又到大堤上铲草刷标语。回家后要求每人在家里外面的墙壁上办专栏。于是,我又在那个明亮的油灯下摘抄资料,仿画画,终于在我家办起了一个有一米长和宽的正方形的专栏,还受到村领导、学校校长的好评。接着生产队的队长安排我在小队里负责宣传,给我送来了一本本资料,一个大喇叭,一盏像《红灯记》里李玉和提的马灯。我清晰地记得,每天吃了晚饭,我和我的两个同学,在马灯下一个人看着报纸念句子,一个人用嘴对着喇叭大喊,我们三人不断交换着念,交换着喊。把我们的嗓子都喊沙哑了。但是,我们依然感到无限的荣幸。乡村的夜晚极其安静,我们的声音极其高亢,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每晚村里也有很多打热闹的儿童和少年,天天跟在我们身后,有时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因为我们手里提着马灯,特亮,因而招来了许多小朋友前来观看。那个冬天我就是在这样紧张而又快乐中度过的。
小学阶段就是这样糊里糊涂地过来了,从我手里接过三种形式的煤油灯,一个比一个明亮,也一个比一个高档。它们是社会进步的产物。虽然它们比不上今日的电灯辉煌,但是,在那个特殊时期点亮了我前进的方向。
流年悄悄地从我的手指间溜走,它慢慢地将我的童年带去,冲淡了过去的是是非非,然而那一盏盏童年的煤油灯,曾给了黑夜中乡村和童年时期的我,无比的温暖和无尽的光明,成了我成长路上明星,那种感觉、那段情节,是我记忆里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