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灯光的散文

  我刚进城时,租住的是一个老小区。小区不大,只十几户人家。就这十几户人家,后来也都陆续地搬进了新楼。

温暖的灯光的散文

  进门第一家,是一间车库。车库十平见方,离大门口十多米远。车库里住着一位老者,老者七十多岁,儿子在北京。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大家都关称他老邱。十年前,他的老伴就去世了,据说是因为夜天路滑,跌倒后再没醒过来。

  老邱住的车库,正对着小区的大门。他屋子里的灯,也能一直照亮着大门。这个小区里,他屋子里的那盏灯,每天都熄得最晚。原先大家以为,老邱有晚睡的习惯,一个老头子怕是孤单,才在每天夜间要亮一盏灯来照夜。

  后来才知道,他的这盏灯是留给小区人夜晚归来的。

  一天,我回家很晚,小巷一片黑。见老邱家的灯还亮着,我心间一暖。走过去,老邱仍低着头在灯光下看报纸。邱叔,这么晚还没睡啊?他抬头笑笑说,习惯了,还早呢。他的话响亮而亲切。天又黑又下雨,没有灯光照亮,我怕大家回来晚了不方便。都一点多了,怕是不再会有人回来了吧?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还有人没回呢?

  我上楼去了。半个小时后,伸头向窗外看了看,整个院子楼层的灯光全都已熄灭。而老邱车库里的那盏灯,依然亮着。细雨里,红彤彤的光亮,就像一朵温暖的火苗,暖着熟睡人的梦乡。

  有几日停电,整个小区漆黑一片。怎又停电了?大家吵吵嚷嚷。最先点亮的就是老邱屋子里的灯,一盏煤油灯。灯影里,老邱安祥地坐在车库门口,为进出的人们照着亮。灯光虽如豆,而在这漆黑的夜晚,那灯火似乎显得更加璀璨而夺目。好多年没见过煤油灯了,大家都觉得好奇,而老邱偏收藏得这样完好。老邱说,这是一盏长命灯,是他和老婆结婚时点了大半辈子的一盏长明灯,搬了几次家都没舍得扔掉,算是一场纪念。老邱真是有心了。这盏煤油灯,其实就是老邱心底的一份挂念,也是他心坎上的一盏爱之灯啊。

  人到老了,怕是一直会记着原来的好。听说老邱,原先很风光的。曾做过供销社出纳员,印刷厂的业务主管,话多且风趣。自从老婆走了之后,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只是话少,更多是很少与人交流。原先是走南闯北的,后来只守着这间房,哪儿都不再愿意去。人是会改变的,因为曾经。听说,前些年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一一拒绝了。他说,心里那个人一直在,这辈子怕是谁都无法替代。

  小区*,有一小块废地,是大家常堆杂货的地方。老邱给收拾干净了,然后栽上葱和蒜。随着季节更迭,时常还要换种一些蔬菜,譬如茄子、西红柿。为让小区有点生机,老邱还在园子边上栽两棵桃树和几棵迎春花。后来,又栽了一株梅。仿佛四季,在这个院子里都能看到有花要开。大家吃过饭,或下班回来,都要到老邱的园子里看一看,看那些花草盛开,看日月不知不觉的轮回。与其说那是老邱的园子,不如说是大家伙的园子。谁家没有葱和蒜,临口紧都会到这个园子里来取。如果园子里生长得东西多了,老邱就会一家一家送过去。

  特别是桃花盛开的日子里。那一树火红,能把一个大院子都点亮。大家有事没事,都要站在自家的阳台上,看这霞一般的.热烈盛开。这里多是租房子的住户,好多人来了似乎都不愿意走。我想这一定与老邱的园子的花草和老邱屋子里的灯光有关。

  去年冬天,老邱去了北京儿子那,好一段时间没回。

  夜半,好多次下晚自习回来。小区黑洞洞的,我很想念那盏灯光。就觉小区好多年一直被照亮着,忽然间不亮了,似乎有太多的不习惯。那些日子,心里总觉得空牢牢的。有了老邱的那盏灯光,一进门就感到亮堂堂的,更觉得暖烘烘的。

  老邱走后,一直都没有回。有人提议,在大门口装一盏灯。

  尽管,现在这盏灯仍一直亮着,可就觉这盏灯,不如老邱屋里的那盏灯来得明亮且温暖。每一次从大门过,似乎总觉冷清清的。过去,老邱坐在车库门口,抽着烟,听着收音机,看着报纸,时不时总要和进进出出的人打声招呼。老邱不在,偏觉小区的院子大而空旷,又特别出奇地安静。

  老邱走后,小区再没了前些年的热闹。园子已荒芜,杂草漫过堆砌的垃圾。桃树年年开,似乎也不再如前些年那般茂盛。每次归来,我都要想起老邱,想起老邱屋里的那片灯光。没了那一片亮光,似乎每个夜晚都睡得不太踏实。在这个小区里,其实老邱就是一盏灯,一盏温暖的灯。有了他,小区不只是安全,更多是多了一份温馨与暖。

  老邱点亮的不是一盏普通的灯,而是一盏温暖的心灯。这盏灯,不只是照亮了小区人回家的路,也照亮了人们夜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