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长沟散文随笔
三辆面包车驶过南河桥,顺蜿蜒的山路向上盘旋几圈,在通往鸡峰镇的半道停住。车上下来的二十多人,全是县内具有文学艺术成就或潜质之士,我也滥竽充数于其中。
对于一年四季都待在山里的我而言,再美的山,也不外乎一道道草木土石筑就的屏障,无论哪个季节登临,都不会过分激动。但这次情况竟有些不同,或许因为这次是以诗歌的名义,并被身边那么多师友感染着,一开始我便被置身于充满诗情画意浪漫的氛围中。看着摄影家们手持相机,目光如猎人般地边走边搜索,不停地按下快门,听着诗人们把水桃花比作山女子还是野女子更为恰当的热烈争论,我因前夜失眠有些涩痛的双目,顿时变得清亮起来,内心深处也时不时涌起吟诗的冲动……果然,春天的山野要比别的季节更为美好,到处生机勃勃,蕴藏着希望。
我们到达的第一个目的地是长沟村。在此之前,我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听别人讲这里是“5·12”地震重灾区,当年村民房屋受损严重。但首次进沟,映入我眼帘的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宽畅的村级公路、布局合理的农家小院、整齐漂亮的新房、色彩醒目的健身器材、图文并茂的壁画墙报、碧波荡漾的人工湖水,使长沟村到处洋溢着文明祥和的气息。原来,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新农村建设规划重建的。
我想,对于祖祖辈辈生活在长沟的农民来说,如果两年前的地震将他们带入一场灾难,今年的春天却为他们贮满了生机和幸福。我看到阳光下编织竹篓的老大爷,脸上皱纹间流动着舒心的笑意,相信他的子孙们会把他精湛的手艺和对劳动的热爱,一并传承下来,将山里人的日子编织得更加美好。
从长沟的左侧顺着一条小路往上走,半山腰有座小庙,庙里供着龙王神,里面的`香火还算旺盛。山区农村都有供奉龙王神的习俗,每逢风雨失调,久旱不雨,或久雨不止时,民众都要到龙王庙烧香祈愿,以求龙王治水,风调雨顺。据说长沟的龙王神相当灵验,在南山一带是很有名的,这可能也与长沟的龙王庙正好建在龙洞洞口有关。
龙洞又叫八海洞。在管香火的老人指点下,我们得知八海洞的洞口就在神台后面,被几顶龙王神的花轿堵着。我和另两位朋友想进洞看看,管香火的老人很爽快地同意了,并借我们两把手电筒,指引我们攀过神台进入。洞内漆黑一团,手电筒的光束仅能照亮很小的空间,最初的几米很难走,稍不留意便会掉入深渊,我们手脚并用,相互拉扯着总算安全地走过。接下来就好走多了,随着一步步深入,我被洞内奇异的景观深深吸引着,端起相机不停地拍摄。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和相机瞬间的闪光,我看到奇特的钟乳石凌空垂悬,天然雕就的各类景物生动形象、栩栩如生,洞壁上布满纵横交织,色彩斑斓的花纹……让人浮想联翩,叹服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在这阴森森的洞穴中还栖居着一种和人类一样同为哺乳动物的生灵,它就是具有多种特异功能的蝙蝠。几只蝙蝠,爪子紧抠岩壁,身体倒挂,安详地睡着,就像做工考究、式样时尚的皮包。喜欢孤独和黑暗的蝙蝠,通常都栖身于山洞、缝隙、地洞或建筑物内,白天憩息,夜出觅食,能见到它的人很少,传说谁见了会沾上福气。从那只紧缩着一动不动的蝙蝠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多年来,我也把自己隐居在深山里,害怕见人,害怕在阳光下看别人的脸色,过着差不多与世隔绝的日子。所幸的是有了电脑,还能从网络上和外界建立联系,交些朋友、写点文章,以释放自己难以安分的情感,直到这个春天,在朋友们的鼓励和帮助下,总算走了出来。而蝙蝠们,已在山洞里生息繁衍了好几千年,只要不受人类的侵扰,它们还会以这样的方式继续生存下去的,它们才是真正的隐者。
再往上走,翻越一座山梁,可抵达金石殿。一路上山花烂漫,竹影摇曳,偶尔可见几片绿油油的麦田和田间劳作的农人,让人如进入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园。穿过一片茂密的林子,随着一阵鸡鸣犬吠,一座村庄呈现在面前。村里的人迎出来,热情地招呼我们去家里喝水。交谈中,得知大多数人家已在山下分了新房,但因为地在山上,都舍不得离开,特别是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宁愿老死在山上,也不愿背离故土。这就是长沟农民的意识,可能也是大多数中国农民的意识。他们根深蒂固的恋乡情结,谁也难以轻易解开。
山顶,有块耸立的巨石,站在巨石上可以看清县城的轮廓。我们休息了一会,相互谦让着吃起各自携带的干粮。一位穿红风衣的女孩子什么也没吃,只是忙着收拾大家剥下来的食品包装。我对她的行为肃然起敬,也为我们这一行人感到骄傲。我们热爱春天,踏着美好的春光而来,就应该爱护春天的一草一木,爱护大自然赐予我们的每一寸净土。两个多小时后,已经走出了长沟,除了摄入相机的美景,拷贝在心间的记忆,我们什么也没有带走,除了回荡于沟涧的欢声笑语和一串串轻捷的足迹,我们什么也没有留下,哪怕一小块透明的糖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