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的山散文

  刚拐回老家那条羊肠子小路,淡淡的阳光下,父亲穿着去年爱人在工地上带回的一件绿色工作服,站在那里和人聊天。一早上母亲打电话,要我们过来。知道爱人将去巢湖打工,一年回不来,母亲就张罗着把家里养的大骨鸡杀了。母亲说,大刘去那么远的地方干活,一年的见不到个面儿,临走前,你好好待人家!我眼泪刷的一下子就喷涌出来了。我也不希望爱人走,多少年了,我们就像牛郎织女似的,只要他走得远了,三百六十五天,彼此根本无法见面。一是路费太贵,一个泥腿子背井离乡为了啥?不就是挣俩辛苦钱吗?加上大刘是木匠代工的,工地离不开他,三十多个工人需要他安置活计,走不开。所以我作为一个女人就在那种守望中,煎熬着。

生命里的山散文

  每一年一到正月末,大刘就愁眉不展,心里盘算着该往哪个方向走。现在的钱不好赚,像大刘这样的农民工,劳动基本没有安全保障,是把命别在裤腰沿上。大刘在山里习惯了,离开家乡在城市里淘漉生活,尽管他有多么不情愿,可还是含着泪,咬着牙背上行囊上路。就在昨天,大刘还在央求我,青青,咱在家扣两座大棚,我不出门好不好?这些年,我实在是太累了,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遭受白眼,寄人屋檐底,我都不怕。关键是,老婆啊,我想家,想你,回还回不来!就很多次,想你想磕了,翻看着手机里你的照片,我偷偷坐在工棚外,一个人抹眼泪!大刘,你别说了,你知道你一张嘴说这些,就是在用刀剜我的心。大刘就沉默了,沉默的大刘狠狠地喝了一口酒。权衡了一下,大刘的工资每个月是一万,不像在家搞蔬菜大棚,搭上人力物力不说,整个人都被耗在那上面,而大刘代工,就是操点心,待遇丰厚,吃的是和老板一样的小灶。我说,大刘,如果在家摆弄大棚,我的风湿性关节炎受不了,另外,我就做不了别的,那里有精力写稿子?大刘最后叹了口气,唉,还是我走吧,要不,你今年也跟我南下安徽吧?!

  大刘,我走不了,儿子在开发区上班,逢节上放假了,回家又扑一场空!还有,乡里不杀年猪叫人笑话,我咋也得养一头肥猪,等你们爷俩子回来杀,一家人开开心心过大年。大刘没再坚持,种子化肥都没买。回到母亲那里。母亲说,我已经做好了,就等你们来吃。弟弟和媳妇没回,母亲说,原打算回来的,临时加班,才打的电话说不回了。父亲从院外进了堂屋,问,你们化肥买了?我说没呢。父亲说,该买了。今年的化肥涨价了,物价调控到老百姓这里,就像一道被堵塞得河流,行不通,行不通也得买啊,你农民总不能不种地吧?不种地喝西北风?宏观调控不过是纸上谈兵,过滤到微观,就差实行了。掌握农民化肥种子生杀大权的.是谁?我们的命运,有时候更像田地里的苞谷,在等着谁的收割。

  老日头不壮了,母亲急火火的去找五舅。五舅要跟大刘去巢湖做大工,一天二百块。因为是亲戚,大刘说,无论如何也得带着。五舅供着两个女大学生,太需要钱了。随五舅来的还有五舅母,五舅母坐在炕沿边,就掉眼泪,五舅母说,大刘啊,你领你五舅去干活,不好的地方,你就给训!大刘说,没事的,我会关照的。母亲将八仙桌子摆上后,端来八样菜。大骨鸡盛在钵子里,搁了点山里的野蘑菇,大刘专门吃蘑菇,母亲往他碗里夹鸡大腿,我挤了挤眼睛,妈,你偏心。咋不给我夹?母亲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闺女啊,大刘是男人,是你的那座山,他体格棒棒的,哪里都好,你的山不倒,你们娘俩就有依靠!我哽咽了,面前是异乡的月光底,大刘将那顶工帽坐在屁股下,手托着下巴,眺望着家的方向,他的眸子盛满了对家里那株苦菜花沉甸甸的牵挂,他充满汗味的人生都在那一支香烟里,绽放为蓝色的憧憬。憨厚敦实的大刘,粗咧咧的心里就如一杯老高粱酒,时间愈长品起来就欲香醇。他的憧憬只是希望多挣钱,让他的老婆孩子过上幸福生活。那样的美丽月色,大刘却在无尽的思念中咽下寂寞的风雨。

  今生遇上你是我的缘,佛说千年修得同船渡,大刘,我没有什么给你,但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当你在外面飞得疲倦时,我将永远在老家等你,让我们相互搀扶着共同走完余下的时光。日子虽然很穷,买不起皮尔卡丹,买不起高贵化妆品,一枚橘子,你一瓣我一瓣苦涩中渗透着甜蜜。

  大刘啊,我想说,无论岁月如何沧桑,也不管日子多么艰难,我会一如既往陪你走下去。这辈子,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那座山。穿过千山万水,我的思恋将在那一片浓浓得月晕里,伴你进入无数个梦乡,我的心会随你一起流浪。你是我的那座山,而我则是你山岗上的一棵橡树。没有你肥沃的土壤,我哪里有生存的阳光?!选择和你同行,我何惧漫天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