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的花散文
黛妹是当年我们县出了名的才女,她十六岁时便在县文化馆主办的刋物上发表小说,我在还没有学习写作之前就已读到她的作品,内心对她充满了无限的敬慕与神秘!
认识黛妹,是因为那时我去资丘帮村卫生室进购一些药品,顺便在图书室借阅一些书刊,不想与正在资丘参观烈士纪念塔的黛妹不期而遇。此次,她从她家津洋口来资丘,做客于桃山她的一位朋友田弟秀家。她参观完烈土纪念塔就回桃山,我们约好在她朋友家见面。
第二天,我在资丘办完事来到她朋友家里时,黛妹刚在桌前写完了一篇散文随笔,一见我到来,她赶紧起身对我说:小唐,你看,我把你也写上了……
难怪她的文笔那么好,她随时随地都在写,我很漾慕!
之后,我在县文化馆改稿期间,约了一位同在馆里学习音乐的朋友小曾,让他陪同我到津洋口去看黛妹。县城离津洋口十五六里路程,坐上一段公交汽车即到,然后在渡口坐小木船过清江,穿过一片开满油菜花的田地就到了黛妹家。
黛妹家的房子并不宽敬。三间不大的瓦房,倒是收拾得干净整洁,好像随时都在恭迎着远方的客人。黛妹也是一个追逐时尚的年轻女性,仿佛她就是美的化身!
临别,黛妹站立路口一直目送我们走出很远,小曾轻声提醒我说:小唐,你看黛妹的眼睛----她哭了
这—年夏天,我的家中正在修建房子,整天忙得一塌糊涂。忽然,住在彽坪的舅妈给我传信,说是桃山区里打来电话让我去开会,还说桃山有人正等着我。好像催得很急。那时使用手摇电话,打到村书记家之后就得人传口信。平常笔会创作会可都是书面通知,怎么玩起电话来了,弄得我一头露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时间己过下午,太阳偏西,我们家离桃山六十来里山路,我赶到桃山时己是暮霭四合,一片灯火。到了区文化馆才知道,是区委办公室下通知要到县里出席知识份子代表大会。我是特邀代表。
当晚,我就住于桃山饭店三楼一位亲戚家,刚刚洗潄完毕,就听门外走廊有人向服务员打听唐德林住哪房间。
我走出门来,没想到会是黛妹。她见到我,先是一阵惊呼:啊,唐德林,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黛妹!
她邀我到外面走走:我说都这么晚了……
她说:耽误五分钟!
我只好随她一起下了楼,走出店门。顺着公路往南,最后在一幢小门市前停下。
我问她怎么知道我住在饭店,她说在文化馆打听到的,她说在服务登记处没有查找到我的名字,只好从一楼挨着查看,直到三楼!我住亲戚家,没有登记,她当然查不着啊!
她说,本来要去我家的,一听说还有几十里山路。而且都是爬坡,她怕走不到一半路程天就黑了,只好打电话让我来桃山……
哦,难怪舅妈告诉有人在桃山等我,原来如此!我说:正好明天我也到县城开会。
我们文学,诗歌,人生,社会无所不谈,毫无避讳。他喜爱一些国外西方诗歌,我对那些老外很隔膜,连他们的名字也记不住。所以一概不去搭理。而我更偏爱国内本土现代诗人作品,比如“新月派”诗歌。
不觉我们谈过了两个多时辰,我实在有些疲惫,白天在家干活很累,而且又跑了几十里山路。黛妹住在她朋友舒琴家。我将她送到那里的时候,主人早已入睡了。
我回到饭店,店门也已关闭,只好敲门叫人。
第二天,我刚坐上开往县城的班车,黛妹也去了,舒琴陪着她。一上车,她就从兜里拿出几个大红苹果,硬是给了我。
到了县城,我问她在哪上班,她说纺织厂,我相信了她。要不她在津洋口就该下车。
下午,她又来到我下榻的长阳饭店找到我,她拿出一本粉红色笔记本,上面抄写的都是我的诗,足有大半本子。她说,都是从报刊收集来的,扉页工工整整。一笔一划的写着:唐德林诗歌。
我的那些破诗,自己从来就没有写到过一个像样的本上,她还拿它们当一回事了,真亏了她。她问我有没有需要她帮助的事情。她还说要带我去理发-----那时我的头发都已经长成叫花子了。
第二天午后,我正忙里偷闲地逛新华书店。刚去不多时辰,就碰上了一位参加会议的同伴,她说一个姑娘正在饭店找我,后来,我回到饭店,她托人转来一叠诗稿,还给我带来两本稿纸。
大会结束的'前天晚上,我让一位朋友陪着我去了纺织厂。本想将诗稿归还给她,谁知厂里工作人员告诉我,黛妹早不在厂子里了。
我想,她一定对我隐瞒了什么,她的内心深处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痛。我们没有责怨的理由。
这年冬天,我在东北参加完一个创作笔会,回到家里,就是积攒了一大摞地信件,其中一封是黛妹写来的,薄薄的两张信纸。写满了他对人生的怨恨与绝望。读着黛妹的来信,望着窗外寒气逼人的冬天,作为她的朋友,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不久,她就在一次车祸中丧身,永远地离开了 我们。离开了她的亲人和朋友!也逃离了这丑陋虚伪的尘世!故乡的朋友都不会忘记----她灼热如火!美丽,如天使的灵魂。
她是人间凋落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