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经典散文

  冬至过后,天气愈冷,离过年就不远了。

过年经典散文

  很小的时候,曾在父亲的督导下,熟记过一年中的二十四节,如今,已记不全了,但其中有几个节气,却因其寓意特鲜明,每每念及,脑中便顿现生动的画面,便如何也忘不了,像清明的雨,中秋的月,更别提除夕的夜了。

  某种程度言,除夕便是过年的代名字,父亲常感言:年关年关!确实,对穷苦的人讲,过年就像过关,一年中欠的钱、赊的帐都得偿还,其艰辛可想而知,小时候却少不更事,只知过年时,好吃好玩的多,便回回充满期待。

  寒假一放,一群孩子便湊在一起,传递着从大人那里打听来的过年消息,几乎隔不上几天,又要掐着指头,算算过年的日子。离过年越近,就越是兴奋,每天都要折腾到很晚,方可带着笑入睡。

  过了腊八,家家户户便忙着置办年货,孩子们的新衣也会在这时做好,村里也计划着干塘和杀年猪,每回干塘前,先得要用水车抽水好几天,孩子们整天围在塘边转,注视着塘水慢慢变浅,待干底时,塘四周早已聚满了人,黑压压一片,瞅见鱼在水中窜动跳跃,孩子们便在岸上欢呼,这时候,大人们会厉声制止孩子们的喧哗声,说是喧哗声会引来天上的"火烧鬼",瞬间能抬没塘里的鱼,这时孩子们便被吓得安静下来,大气都不敢出,尽管小时候从没见过什么"火烧鬼”,但因担心过年没鱼吃,倒也深信不疑。塘里那些放养的鱼,归村里所有,其它的杂鱼便任由大伙分抓,纵然天气再冷,弄得满身泥水,却丝毫不影响大家抓鱼的热情,那种蜂拥抓鱼的热闹场面,至今还记得异常清楚。

  到了小年,村里就该杀年猪了,一般喂养的年猪,在头年就被摊派到某个家庭,养足了一年,肥的不行,最重的可超过三百来斤,三两个人根本抬不动,杀年猪那天,几乎全村的人都会出动观看,在杀猪的空地上围上好几层,空地一旁支起一面大锅,锅上弥漫着一层热雾,但见几个壮年吆喝着把猪赶到空地上,再七手八脚地按着年猪,杀猪师傅嘴上叼着一根烟,放完一小串鞭炮后,便麻利的一刀下去,年猪挣扎一番后便没有气息,有时年猪实在太壮,能把某个按猪的人踹过趔趄,立马便引来一阵嘻笑声,印象最深的是,杀猪师傅为了方便褪猪毛,便先在年猪后腿上剃开一小口,再用一根细长的铁棍,从裂口中插入,紧贴猪皮,沿猪头方向通上数条道,然后,紧握着猪腿,鼓着腮用力吹气,不多久,便把年猪吹得鼓鼓隆隆的,很像黄河边上的羊筏子。杀罢年猪,大人们评头品足一番后散去,小孩们往往迟迟不愿离去,因为接下来会有味道极好的杀猪菜吃,那香喷喷的肉香气,光闻上一闻就让人垂涎欲滴,美味远胜现在所谓的"杀猪菜"。

  除夕当天,大人们忙着准备年夜饭,而挂灯笼,贴春联,打扫房前屋后的卫生,这些轻松活自然就落到孩子们身上,那时的春联多是自已动手写,字句通常从日历本上摘抄,灯笼也是大家粗制滥造,尽管精美程度不高,但快乐的心情却无法形容,待把大红春联贴上,高高灯笼挂起,过年的喜庆气氛一下便呈现出来。临近傍晚,当村里响起一连串的鞭炮声,各家的年夜饭便正式开始了,小孩们早早就围在桌前,看着满满的一桌饕餮大餐,别提有多高兴了!通常桌上的菜都可以随意吃,唯独一盘全鱼无人染指,家家都要把全鱼留着,一直要等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时,才能动筷,目的是讨一个年年有“鱼”的彩头,年夜饭后,大家便围在火盘边烤火守岁,听大人们讲些过年的故事,吃些平常少吃的零食,其中炸薯片、麻糖是最受欢迎的,往往要等到放完零时鞭炮后,才会上床睡觉。

  初一一大早,便被连绵的鞭炮声吵醒,急急穿上枕边的新衣,先向大人们拜个年,讨些不多的压岁钱后,接着匆忙吃完一碗面条,便约上几个伙伴,欢天喜地拜年去,说到拜年也是有讲究的,村里同族同姓的居多,先得上辈份最高的长辈家拜年,然后再按辈份高低挨家挨户去串门,每进一家,见到长辈后便说些同样吉祥的话,长辈们则把好吃的东西尽往口袋里塞,一圈下来,个个口袋里被塞得鼓鼓的,印象中除了这些好吃的零食外,那香甜的米花茶是最让人难忘的,每当拜完年后,小伙伴们便聚到村槽门口,分享各自袋中的零食,然后一起放鞭炮,最好玩的是,大家争相把燃着的鞭炮投入水中,接连闷响过后,眼前便绽放出一个个小水花,漂亮极了!

  小时候过年那会,总有一两场雪降临,每次下雪前,父亲便指着西天的云说,看,要下雪了,天上的"雪昂”开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只见西边有一片黄黄的云,半透着一丝红光,好似待隐的晚霞,非常柔美!果然,要不了一天,天空便下起了雪花。如果逢除夕夜下雪,那就再美妙不过了,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先静听一阵雪米粒落下,瓦背上便响起沙沙的声音,仿佛无数小珠在玉盘上滚动,动听得像一首歌谣,不久,沙沙的`声响嘎然而止,而轻盈的雪花便紧随而来,无声地铺在厚厚的雪粒上,清早起来,推开房们,满眼的银装素裹,地面上、房屋上,树叶上全都积满了皑皑的白雪,天地间显得异常静谧和空灵,人在雪地上行走,如置身在茫茫雪原,心净似水,霎那间便与天地触为了一体。如果天冷雪厚,池塘、水田里便结上了厚厚的冰,屋檐上也长岀无数冰钩,长可盈尺,个个晶莹剔透,这时,大伙轮流坐在冰面的木板上,让人从后面用力一推,人便风驰电掣般向前而去,那种飘然的感觉好极了!滑累了,大伙便把长长的冰钩握在手中,互相比拼,一声清脆的崩裂声响起,冰钩瞬间分崩离析,自然引来一阵欢笑声,这种欢笑声每每传得很远很远……

  八年前,举家远徙海南,就再也没回老家过个年,年龄大了,距离远了,思念也就浓了!现在的日子,较小时候已不知好过多少倍,然而,物质的丰足,加上通信的便捷,早已冲淡了过年的气氛,对过年的期盼也巳消失殆尽,如今过年,巳很难看到干塘时的热闹场面,再也看不见,众人挨家挨户拜年时的温馨情景,且过年时巳少见飘雪,如此以来,不知那西边美丽的"雪昂”,能否再次盛开?漫天飞舞的雪花,便只能在时光的隧道里,盈盈飘落,慢慢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