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言子散文随笔
我,与许多人一样,生活在虞山脚下;与许多人一样,在忙碌中寻觅着什么;与许多人一样,在青春中迷失了方向。
纵然已经模糊,但依稀还记得那年。
春天,很温暖,带着一丝浅淡的泥土香气。外祖父带着年幼的我到虞山踏青,外祖父身材很高大,略微有些发胖。那时,生活的重担并未压弯他的脊梁,他的发型还有些像“猫王”,只是两鬓已染上雪色,眼角有些细纹,但是我并没有太注意,或许那个年纪,只惦记着玩。
走过言子墓牌坊后的小桥,外祖父背着我,一步步走上去。他身上的香气,掺和着泥土的气息,非常好闻。我看着外祖父脖子里的弹痕,用稚嫩的小手抚摸,问:“爷爷,这是怎么来的?痛么?”外祖父微笑着回答:“爷爷小时候不乖来的,很痛。”现在想想,那是一个弹孔,或许外祖父所谓的“不乖”是真的,而被子弹打在那里,任谁都会感到疼痛吧。
沧桑的台阶,幽绿的土堆。外祖父坐在台阶上休憩时,我就在一边玩耍。走的并不远,外祖父有些喘,毕竟他已近花甲。
“爷爷,这里为什么叫言子墓?”我问道,或许在那个年纪,有特别多的为什么。
“有一个叫言子的人葬在这里。”外祖父指着土堆说道:“呶,就是那里。”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葬”是什么意思,“言子”这个名字却牢记在了心里。或许“言子”这个词汇,并不是只在我的心里有着刻印。
幼年的记忆里,除去寒暑假期,或许最快乐的记忆就是春游与秋游了。那年春天,学校组织我们去虞山春游,在我印象里,要上虞山,必须要经过言子墓道。那时的言子墓道石阶已经不再能够难住我,至少我可以轻松地走上几个来回,其实那里并不算高。清晨,在石阶两旁的茶馆内,坐满了喝早茶的老人。他们听着评弹,一旁放着鸟笼,笼子中的鸟儿总是与周围树上的鸟儿较劲,“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老人们安详地看着我们这群红领巾,他们的目光在不停寻觅,倘若他们的孙子或孙女在这支春游队伍里,他们或许会对这周围的老人们夸耀一番。那是一种炫耀,也是一种疼爱。
依然是春天,依然是那芬芳的香气,不同的或许就是那时的`我,已经了解这位“南方夫子”的身世,带着敬仰,一朵白花放在墓前,随风摇曳。人的一生,或许就如同风中的花朵,随风摇曳,害怕枯萎。
转眼一个夏季。常熟的夏天很热,马路上的热气逼得人喘息困难。而我,已经是一个少年。从小学到初中,唯一没有改变的习惯或许就是去“孵”新华书店,用“孵”这个字,是因为我时常早晨在新华书店门口等着开门,经常看书到很晚才回去。高尔基、泰戈尔、儒勒·凡尔、矛盾、鲁迅……直到万般无聊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本关于“言子”的书。虽然只是偶然,但是读到时那份熟悉是不容掩盖的。历史上的“言子”并未给我们留下太多,相反,汉代之后为他立碑的不少,清代居多。无论是否能理解“旧庐墨井文孙守,高陇虞峰古树森”这幅牌坊联的含义,还是“道启东南”、“灵萃句吴”这八个字的深远,“言子墓道”始终都是免费欢迎百姓去纳凉的。毕竟寂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工作后的第一个秋。下班后独自徘徊在刚竣工的虞山绿地,突然想到了“言子”,于是信步而行。人很少,稀稀落落的,年轻人此时应该在逛繁华的方塔东街,老人们也应该在家看电视。而我,却独自陪伴着“言子”。傍晚,白天的热气还未彻底地退去,秋蝉与蟋蟀的合奏略微带着些凄凉。在寂静中,看着繁华的都市,没有了喧嚣的繁华,或许只剩下了幽静的琐碎。那天,我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走了另外一条山路,虽然很陡,却意外的好走。或许,有时候我们太在意别人的看法,而忽略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道路。
去年冬天,一场大雪,整个城市陷入银装素裹之中。江南,很少有这样美的雪景。我难得早起,徒步登上剑门。雪很松软,像是踩在沙滩上一般,整条山路只有我一个人的足迹,很长很长。也许已经冷的麻木,站在剑门阁时,已经没有一丝凉意。整个世界被冰雪所覆盖,失去了往日的喧哗。从剑门回来,我嗅到一丝芳香,是寒梅特有的芬芳,这种香气极少的,只有极冷的天气才会飘逸。言子,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期待着明年春天的鸟语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