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不幸也是一种升华的散文
当太阳逐渐变老,冷飕飕的风从北国大地上吹来。树叶渐渐变黄,云也淡了,水也清了,田野一片宁静,无言的雨开始淅淅沥沥时,农人们开始选小麦的种子。
那饱满又可爱的精灵睁着眼睛死死盯着挑选选种子的人,等待着命运的选择,等待着那双手灵活的手给自己判决。然而,只要你饱满,只要你个头高大,不管你怎么躲闪,怎么地逃避,有双手会毫无顾忌地伸进来,丝毫不管你的感受,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就把你捉走。因为你太饱满,过于的魁梧,还鹤立鸡群。
它无奈地、静静地等待命运地安排,看着同伴那瘦小、不怀好意的眼神生气地转过去。他多么地不想离开既温暖又舒适的粮仓,呆在里面和同伴玩耍,雨淋不到,风吹不着,就连耗子也只能在外面隔着网子叹息,舔着嘴唇,露出惋惜的目光。然而,这些都是梦想,只要自己被看中,选上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呆在粮仓的都是些看不上眼的东西,也是那些没有理想、没有向往的东西的天堂,他们獐头鼠脑、怪里怪气,只能等待机器的牙铁齿,仇恨地将他们粉身碎骨,变成粉末,然后被人吞下,经过消化变成大粪……
想到这里他暗暗地笑了,喜庆自己被带走是一种快乐,一种特殊的待遇,也是一次升华的机会。有了这次机会想象着自己要做的事,也会在大地里发芽,生长,穿越整个冬季。但是,看到他们的笑容,想起潮湿的大地,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不由得心慌起来。他们在一起逍遥快活,有说有笑,没命地玩耍,动不动还给我们做个鬼脸,有时高兴地对我们说;“你们快要死了,判决时早都下来了,就等待人扛着你们去刑场,然后活埋。谁叫你们长得那么壮实,同在一片地里,你们总是高人一等,鹤立鸡群,把自己弄得那么胖、那么饱满?哈哈哈,怎么样,快死了吧!我是多么想留你却没有办法,可惜呀你们只活了两三个月,我们要活好几年或者十几年。”
听到这些话,一股股心酸的泪水悄悄地留下脸颊。给谁说自己的遭遇和不幸?只能默默地、无奈地听凭命运的安排。假若自己有双翅膀,假若自己有双腿……
这时,它仿佛听到大地的呼唤,也听到大地那最原始的嚎叫,就像女人一样袒露着胸怀,不断地扭动着身躯,十分卖弄地在机器声里震颤,把自己变成一道道波纹,并不断地在扩展。那是真正的骚土,连空气都弥漫着骚味。这是一种呼唤,一种诱惑,也是一种饥渴难耐释放出来的红潮。这种红潮弥漫整个上空,带着刺激,带着诱惑,不由得使他浮想联翩,也使它想入非非。
开花结果虽然充满诱惑,充满神秘,但是,那种越冬的痛苦也摆在眼前,就像爬雪山过草地,幸存的几率很少。死亡,潮湿、阴冷的大地将自己埋掉后再去更生,那种折磨,实在难以忍受。但是,没办法,也不能为力。它一边想,一边听着田野里机器的轰鸣声,有铁对铁摩擦的声音,丝丝地叫着,像凶狠的魔鬼在磨牙,随时都会将它吞嚼。自己已经被很臭很难闻的东西拌合了,满身都不舒服,听着机器把大地划出一道道口子,然后合上,变成波纹,如同水一样向前涌动。黄黄的、带有潮湿的泥土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准备将自己埋掉,让自己在她的怀抱里升华,一点一点地将养分输送个芽儿,慢慢地变成去壳,死去。它好像已经感觉到死神的降临,也看到*的日子。
充满*的日子连空气也是那么地张扬,各种机器机器声里,人们欢欣鼓舞,忙忙碌碌地在活埋我们,为明年的丰收充满希望,也为着更好的生活,从不考虑你的感受,也不顾忌你的生死。
天在云呜咽,地在雾里徜徉。人们在大雾的包围中干些丑恶事,还以为谁也不知道。本来就不精神的天此时降下好多牛毛,如同细针一样,密密麻麻地覆盖了一切。风紧了,哭着为种子送行。机器声更大,人也急了,飞跑着在送种子。这是白露催的,季节赶的,更是欲望激励的,风雨的暗示和季节的催生,小麦被埋进新湿的泥土中。它哆嗦着吸允大地乳汁,惊恐地审视着这个母亲,能关怀照顾自己吗?这个不幸的女人,孕育了几万年,依然用博大的胸怀在孕育,在繁衍。
它看看身边,自己占据的空间里,能闻到来自被浸洗过的药味,虫子看着他,露出贪梦的神色。雀儿在头顶叫着刨着,一会就不见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渐渐地,它能感觉到大地的温热,经常看见上面下来的冷和下面上升的热在打架。这个过程中,他觉得有舒适感,也有一种痛感,那就是自己肿了,胀了,仿佛有人往自己身体里打气,一直胀的像气球一样,皮和肉将要分离。在这个过程中,内部组织以及皮肤也在发生变化,芽床生气地,悄悄掏出自己的针,准备去捅破快要爆炸的身体。
每一个新的.生命诞生,就有一个衰老的生命结束,无谓的小麦在肿胀的过程中,释放出大量的热和孕激素,催生出芽床的那根针,将自己的身体刺破,自己一下子瘪下去,变成一个干瘦的老头,松弛的眼袋和皮肤,看上去已近奄奄一息。
那根针黄黄地带着浅绿色,绿色里带着黄,如同刚出窝的小鸟嘴。针不断地变大变粗,用力的顶开地皮,眼睛傻愣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小麦变成躯壳,无力地挂在新生的根须上,仿佛抓住救命的稻草。然而,那根针不管这些,用眼看着秋风扫着落叶,感觉生命的第一缕阳光是那么地狭隘,那么地美丽,那么地富有色彩。他用力地呼吸着,舔着生命的潮露,感觉恍然若梦。
天冷了,西伯利亚的寒风正紧紧地逼近。树光秃秃地忍受着雪花的洗礼,风卷着残云在雪花里张扬,肆无忌惮地拍打着大地上所有东西。
小麦由浅绿色变成深绿,等待着,忍受着,它仿佛看见春在召唤,春风在曼舞,好像春已经长上翅膀,会很快地向这里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