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漫想散文

  进来习字更勤,如痴如醉。懒散的习气改变了许多。只要拿起笔,心里似乎就有宣泄不完的激情,总是忍不住的激动。这种感情以前从未有过。如今只要提笔挥洒,胸中就激荡起一股浩气,(还希望浩气能长存呐)看来是真的着了魔了。以前只是写,却总不明白书论中为何总是说要将感情融进笔端,听着就像故弄玄虚,现在总算有些明白了。我开始带着感情去写了,而且如今甚至不需要借助酒的刺激。我相信我在蜕变。今天一口气读完赵无极的讲学录,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创作时心里只有自己,只有感情,让那些圣哲大师们暂时靠边站,看着我写。以前总为自己的临摹功夫不到家感到惭愧,现在想想,也没什么惭愧的。就如赵无极所说,功夫深的,技巧好的画家太多太多,可是千人一面,没有个性。这样一来,艺术焉能不死?试想:如果只有一种风格的艺术存在于世,哪怕创作者的功夫再深又有什么意义?当每个学艺的人都是贝多芬,达芬奇,米开朗琪罗,王羲之,莎士比亚……那岂不是很可悲的`事?花园里只有一种花,哪怕它再美,也美得单调,讨厌,森林中只有一种鸟,哪怕它叫声再好听,也比不上众鸟齐名的聒噪。

深夜漫想散文

  这条路就这么走下去了,不管他人怎么看,借徐悲鸿那副对联为自己壮胆:独持偏见,一意孤行。让嘲讽和反对的声音在黑暗的角落自行止息吧!跟随自己的内心走下去,倾听它的声音。忘掉那些叠床架屋的条条框框,难道还要一直带着紧箍咒吗?孙悟空就是因为带了紧箍咒,处处受那个妖僧、愚僧、蠢僧的限制,不能得大自在。当然,勇猛精进的同时,最该铭记于心的,就是不断自我反省,自我批评,自我批评往往比别人所谓的批评或指点更有益处——有谁会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呢?没听说达芬奇请人对他的画提出批评,没听说鲁迅拿自己的文章请别人指正,没听说贝多芬请谁为他修改曲子。我在此当然不是反对向别人请教,也不是反对接受别人的指正,只是根据我仔细研究发现:一流的作者,没几个会不自信到动辄向像他人请教的程度。当独孤求败只求一败时,他可曾想让谁指点他的剑法?他只感到难逢敌手的悲凉和郁闷,这同时也是一种自信。当阿炳拉着二泉映月时,他可曾想到让谁来评价一下?吃不饱穿不暖,没心思请人来评价倒在其次,关键在于,即使他丰衣足食,当时又有几人能懂他的音乐呢?这么看来,他只感到曲高和寡的寂寞高傲。当代画家范曾先生说他曾想过要谦虚做人,可是当他拿着自己的话,故作恭敬地请人指正时,总是一脸的卑鄙相。此语深得我心。一流的作者,必然是心高气傲的,不肯轻易就向人弯腰请教。你能想象书圣王羲之向人请教书法吗?(王羲之是向卫夫人学习过书法,可是后来他又说这段经历是“徒劳年月耳!”)你能想象诗仙李白向人请教诗歌吗?你能想象画圣吴道子向人请教绘画吗?你能想象武圣关羽向人请教武艺吗……中国因历来强调谦虚,这一谦虚不要紧,结果导致乡愿、虚伪之徒横行,更导致千人一面,众口一声。人人个性不得舒张、张扬。李敖遍览古书得出一个结论,纵观几千年的中国历史,一流的知识分子实在屈指可数。他没说原因,我想说原因就在于个性压抑。没个性哪来的优秀文艺作品呢?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似乎明白了为何王国维说没有一流的人格,就没有一流的文学作品。画论中对于人格的提倡和要求则更是不胜枚举了。

  中国历来崇尚含蓄之美。视张扬为畏途、歧途、轻佻、反叛。可是几千年的文化和历史,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却是那些所谓的乱世,如魏晋和民国。只有这时候的人,似乎才是有生气、有生命的。人人率性而为,孤高自傲,并不轻易向谁弯腰,弯腰并不是可耻,可问题是当你一弯腰,就表示你承认别人比你优秀,或比你高贵,这也就暗含着你的不自信或自惭形秽,因为你不相信自己是最好的,所以才要向别人请教。说道这,我忽然又想起一个故事。当亚历山大大帝去看哲学家第欧根尼时,第欧根尼正在一个木桶里晒太阳,大帝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哲学家头都不抬。大帝又问:“我能为你做什么吗?”哲学家说:“我只求你一件事,就是请走开,别挡住我的阳光!”亚历山大大帝回去后,不无感慨地说:“如果我不是亚历山大,我愿意是第欧根尼。”如果把这个故事改成中国版的,恐怕就是:皇帝或上级一来,臣子山呼万岁,三拜九叩。如果皇帝碰到的是第欧根尼之类的人,恐怕那人难逃一死,嵇康之死于小人钟会之手即为例,祢衡击鼓骂曹终难免一死即为例。亚历山大和第欧根尼的故事之所以打动我,不仅因第欧根尼蔑视王侯的气概,还因亚历山大的胸怀和自信。当他说如果他不是亚历山大,就原意是第欧根尼时,赞美了别人也赞美了自己,潜台词还是说“亚历山大比第欧根尼厉害”!

  后记:半夜看老同学的日志,得知其将为人父。一时喜上眉头,因而忆及众兄弟。遂拟写一篇怀念同学的文字,刚一落笔,就信马由缰地跑题了,竟写起了自己。于是想扯回正题,却不想又跑题了,这回竟扯到酱缸文化。只是希望后一次跑题不再是信马由缰,而是天马行空。写完后不知所云,难道艺术上忘怀桎梏的思想在作祟,竟影响了我的写作?时已五更,鸡当啼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