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未歇散文

  又是一个夏雨潇潇的夜晚,噼里啪啦的响雷伴着稀里哗啦的雨声将楼窗外的路灯变成了模模糊糊的光团,雨点打在楼下一排铁皮屋顶上仿佛是震耳的蛙鸣,闭上眼睛,那雷声那雨声一下子把我带回了儿时的故乡,带回了那被扯天扯雨幕包裹的小茅屋里……

潇潇雨未歇散文

  那天早上姐姐带着七岁的我和十一岁的哥哥去老爷岭山坡上摘角瓜,姐姐和哥哥用镰刀从满地蔓生的瓜秧上砍下一个个瓜装进椴树皮背筐,背到山下装进手推车上木板围成的箱套子里,我虽然小,可是也能用一个小背筐跟着姐姐背一两个瓜下山。

  不知什么什么时候,墨似的乌云漫过山顶,顷刻将蓝天吞没,姐姐慌忙将我和哥哥抱上车子,拉着车子在沙土路上往家里跑,可是还是跑不过雨,一道闪电如一把擎天巨剑将乌云划了一道口子,将大大的雨点放了出来,起初大雨点子稀稀疏疏一滴滴打在路面干燥的土面子上,溅起了一轮轮黄色的漩涡,还没等被打得一激灵的我愣过神来,雨就瓢泼似地倾泻下来,满地的漩涡不见了,路面变成了泥水泡子,雨点打在上面像无数的青蛙在跳。

  姐姐泡在了雨水之中,她停下车子,拿起背筐将我和哥哥扣在筐里。外面炸雷咔嚓嚓响,躲在背筐里的我顺着筐缝儿只能看见姐姐两条长辫子上流淌的水流和湿透的后背,我那时虽然特别怕打雷,可是有了姐姐心里还是很踏实,背筐虽然将雨点儿挡在了外面,水还是顺着缝隙渗进来,我的心里只是盼着姐姐快跑,赶快到家,那时候自己小,根本没有想到姐姐在暴雨中拉着一车瓜在乱泥里跑是什么滋味!

  回到家,省城下放住在我家西屋的顾婶和妈妈站在门口,顾婶儿问:“你弟弟都哪去了?”

  “我们在这儿呢!”我和哥哥掀开背筐,魔术般钻了出来,引得妈妈和顾婶儿哈哈大笑。

  换完了干衣服,伴着一片蛙鸣般的雨声,嗅着灶坑里木柈子弥散的炊烟淡香,茅屋里充满了惬意的温馨:爷爷坐在炕沿儿上抽着旱烟袋;奶奶坐在南炕里顺着木窗框一个小洞一粒粒向外面窗台上塞玉米,几只母鸡蹲在窗台上吃完了这一粒等着下一粒;爸爸和姐姐在北炕上守着一个大槽子将玉米粒儿从玉米棒子上剥下来;妈妈则在灶房椴木树墩菜板上乒乒乓乓切着菜……

  我也闲不住,趴在窗前看景儿:雨水从茅檐落下来,好像给房子挂上了一道水做的窗帘儿,透过窗帘儿,木篱笆前面一排怒放的波波团花和地瓜花红彤彤的大花朵饱含雨水低低垂着头,槐木篱笆上稀稀落落结着一嘟噜一嘟噜的木耳,木篱笆里面的黄瓜架上一根根水灵灵黄瓜的尖儿上缀着黄橙橙的.花儿,一只红蜻蜓缀在密密匝匝的黄瓜叶儿下面躲雨,翅膀上挂着亮晶晶的雨珠儿……我想如果不是下雨,妈妈一定会去摘黄瓜,然后切成细丝儿,加蒜泥拌凉菜的!

  炕桌放好了,顾婶儿照例将她的女儿晶晶送了过来,妹妹就和晶晶一起抢起了筷子。妈妈将一大泥盆放了芸豆的大馇子粥端了上来,于是满屋子弥漫着混着淡淡木柈子烟味的粥香!更让人惊喜的是妈妈在端上来了一大盆儿炖豆角之后,竟然变出了一盘子黄瓜凉菜,我这才发现妈妈的头发湿淋淋的,原来妈妈披着塑料薄膜去地里给我们摘黄瓜了!

  顾婶儿最愿意吃妈妈煮的大馇子粥了,她和顾叔叔也加入了我们的吃饭大军,炕上坐的,地上站的,伴着欢声笑语,一家老老小小十口人呼噜噜喝着大馇子粥,一会儿泥盆儿就见了底儿——今天我才明白,幸福就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快快乐乐吃一顿大馇子粥呀!

  ……窗外潇潇雨未歇,窗前寂寂人不眠!那些看似苦的日子竟是这样令人神往难忘!如今爷爷奶奶都早已作古,妈妈也长眠在了故乡的山坡上,孩子们也都飞出了家园,只留下已经走不出家门的爸爸独守那一扇楼窗打发着孤独的时光;姐姐也退休了,再也没有了以前矫健的步履了!

  没有亲情相伴,那雨也没了当年的韵致,只能勾起无限感伤罢了!

  潇潇雨未歇,涔涔泪如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