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明月照人来》阅读欣赏

  明月照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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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名朱安,家有一女,即是安。”

  我随周家人为即将留洋求学的他送行,在翻滚着的海水边,他对我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

  那一瞬,我的心便如这海水般,翻滚着。我知道,我这就成了周家人,可这并不代表,他会喜欢我这个所谓的未婚妻。

  我不言不语。因为我知道,我如今所能做的,不过就是等他回来。

  可等待的日子何其漫长。我每日夜深之时便坐在窗边,窗户是雕花木的,很好看,还有股香。可我偏就觉得这香有苦味儿,也许心是苦的,便什么都是苦的了。窗外的风景换了一轮又一轮,从春燕归巢到大雁南飞,从桃花满目到白雪皑皑,我有大把赏景的时光,可独独缺了陪我赏景的人。我眼底一片模糊地想着,如果在这明月朗照之时那个小我三岁的男子能出现在我的眼前,该有多好。想着,眼底竟也有了些许轮廓。明月当真照着他来了。可我知道那不过是我的.痴想罢了。

  我期望着有一天,他能风光地回来,然后风光地娶我,没有父母之命划出的鸿沟,只有同床共枕的岁月静好。

  可迟迟没有音讯。

  五年后,也就是光绪三十二年六月初六,我终于盼来了我的大喜之日。那个男子虽不似我盼望的那样踏着月光而来,但我也很是欢喜。他终于来了。

  下轿时,我掉了一只绣花鞋。我知道其中缘由。当年他好不容易给家里人回一次信,信中提及我,只是叫我“放足”。我知道,彼时,他已是新派青年。可我那时已是二十余岁的大姑娘,放足,岂不可笑?我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往大的鞋里塞点绵絮。谁知竟在大喜之日掉了鞋。这是个不好的兆头。

  洞房花烛夜,他只自顾自坐在太师椅上读书,我静静地坐在床边,火红的盖头掩去了我苍白的脸。花烛一寸一寸地短了,我攥着喜帕的手愈发紧了。

  我苦苦等了那么久,等来了什么?

  相顾无言,泪千行的却只有我。三天后他又去了日本,我又只能独看满庭花开花落。

  婚姻过了五个年头,他回了国,成了有名的人,拜访者无数,但我只是坐在后院。他大抵也不愿我出去见客。

  明月变幻,这样苦涩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但十几年前的明月其实依旧,横亘在我们中间的是一个时代,是思想的不同。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离了家,无处可去的我随他一同去了北平。

  在北平时他生了一次病,我的悉心照料换来了他些许温情。可这样好的日子却被那位许姓的女学生打破。

  她并不太漂亮,但他与这位女学生说话时有着不同于寻常的温柔。他对她说,我只是他母亲送他的一件礼物。我扯了扯嘴唇,在楼上无声地笑着。

  后来,局势动荡,他被带走,只留了一句话给我:“朱安,好生过。”

  再往后,便是许姓女学生给我带来他逝世的消息。

  那个我曾经幻想的踏着月光而来的男子,终究是伤了我。

  我曾欲变卖他的旧物件贴补家用,彼时的我清贫非常。可一群人冲过来对我说,先生东西宝贵,万万不可变卖。这都是先生的遗物。

  可谁又想过,我不过也是先生的遗物,谁又来安顿我?

  最后,我独自一人离世。

  那年我幻想过的那个男子,那个披明月而来的男子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席之地,却始终不肯走进我心里。

  他终究误了我,纵使我爱他。

  我还记得那年在风陵渡口,他对我说的话,我也会记得那轮明和已然居于明月中的他。

  那些回忆,再苦我也不会忘。

  “你名朱安,家有一女,即是安。”

  浙江省乐清中学高一(6)班朱孟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