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家园抒情散文

  傍晚,我一般都不往阳台去,不得不去了,也尽量背着窗台。我害怕看夕照。

夕照·家园抒情散文

  黄昏时分,不知为何如此难挨,没着没落,心,滴溜溜似有谁揪着,有凄惶,有酸楚。跟朋友说起这一刻的感受,他竟也有同感。他说,下午尤其不能睡觉,一觉起来,黄昏了,心里难受得不行。是对白日渐逝的惋惜,还是对黑夜将临的绝望?说不清。“恐夕症。”朋友笑着给这种感觉命了名。我说我更多的是想家。

  “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心里飘过这句禅味浓厚的话。

  有房子有家具有锅碗瓢盆,是有家了。房子周遭的酸枣树,柿子树,石榴和野荆条,是家的样子;屋子里的桌椅板凳灶台和床铺,是家的味道。西山坡的晚霞呢?那是我对家刻骨的记忆,是我心中坚定的参照物。有家,就有晚霞;有晚霞,就有家。这种无道理可讲的联想,若一条颤巍巍的蛛丝,将我和故园的家,连缀得结结实实、密不透风。

  家,在大山深处。每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就坐在西坡的青石板上,朝西凝望。脚边装满青草的箩筐,被镀上了一层慵懒的橘黄。随手拽颗小酸枣塞进嘴里,酸味留在舌尖,甜味流进肚里。沟底的小河把太阳温柔的目光托在水面,晃得我睁不开眼。扭脸朝南,三大爷和他的老牛,相跟着下山,兄弟似的。他前些天被牛抵得流血的头,缠着布条。

  母亲派细长的炊烟招呼我回家。树影比树长多了,我的腿也长了,我踩在树枝上往前走。蜻蜓擦着我的.胳膊飞来飞去。“黑虎,给!”黑虎不接我的草筐,哼哼唧唧转着圈咬我的裤边。

  母亲把一锅热腾腾的葱花面端到房上,我从凉席上跃起,扳着母亲满是汗水的脸,朝西坡方向拧。“妈,你看,云彩多好看呀。”母亲只瞥了一眼,就笑着骂我:“死丫头,那有啥稀奇的。我去拿碗筷。”话音没落就下了石梯。“你不看我看。”我说。

  后来离家到二百里地外的省城读书。教学楼走廊的西头,我倚窗伫立。这里的晚霞怎么和老家的一模一样?我看见母亲在小院的石阶上撒着玉米粒,嘴里不停地唤着她的母鸡们。一扭身,母亲又进了灶房,我闻见葱花面的香味了。我笑了。脸颊痒痒的,一摸,是泪。

  恋爱。结婚。生孩子。在陌生的城市一待就是20年。有房子了,有小锅小灶了,有家了。我却在夕照里惶惑了,昏昏黄黄的天和地,透着暧昧和寒凉。让我想家。看来此生是不能不想了,家,再瘦,也是我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