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味道的散文

  刚上火车,女儿打电话说;“妈,年夜饭你订好了没有?”“没有,等我回来再定吧。”“等你回来就订不到了。”这才想起,一年就这样匆匆忙忙的快过去了。

年关味道的散文

  今天是1月7号,距春节还有二十多天,想不到每年的年夜饭都这么紧张。便立即打电话请喜宴大酒店张总帮我留个包间。张总说:“年夜饭两个月前就开始预定了,包间早已定光,连中小餐厅都已爆满。不过,我可以帮你另外增加一个餐厅”。

  谢过张总。我便在卧铺上躺下来,颠簸的车箱让人窒息,说话声呼噜声接踵而来,使人感到无奈和烦躁。毫无睡意的我又想到过年,过年就得有年味。什么是年味,也许现代人永远也无法体会“年味”这两个字的内涵。有人说,要想体会年味,除了去乡下年味才会扑面而来。可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天是大鱼大肉,乡下的年味也就渐渐的淡了。

  记得我们小时候盼过年,是想吃好东西穿新衣服,现在谁还会在意这些。那时候,我一张一张地翻着墙壁的挂历,巴不能一下子就撕到年三十那一张。记得每当放寒假时,爷爷就来接我先回老家,在年三十前一天,爸爸妈妈一准都回到爷爷家去过春节。刚到老家,就看到老家人都在忙忙碌碌,奶奶说,这就是忙年了。奶奶也忙着淘糯米,淘好的糯米要放在温水里浸泡着,再凉干水份然后粉成糯米粉。家家都忙着灌香肠,灌香肠的佐料很多,闻起来可香了。每家门前都晒着比雪还要白的糯米粉,旁边凉着一挂挂暗红色的香肠,雪白的糯米粉把香肠映成赤红色,闪着亮亮的的光点,就像一串串耀眼的翡翠,给小院带来了喜庆和浓浓的年味。

  那时候,只要一进入腊月十几,老家人就忙着做豆腐了。制作豆腐的时候,铁锅里逐渐积淀的豆腐脑,发出一股让人感到舒爽的豆香味。这时候,奶奶总要弄一小碗豆腐脑,放上一点香菜,青蒜,麻油,小虾皮等作料一拌,真是美味可口。随后,家家又开始忙着准备年货了,二十五六开始蒸包子,真正过年的感觉,也就是从蒸包子开始了。蒸包子的过程很繁琐。首先得准备馅儿,奶奶总要做好多种馅儿,有红豆馅,萝卜猪肉馅,大白菜猪肉馅,糯米三鲜馅,还有我爸爸最喜爱吃的马叶菜猪肉馅。接着就是发面了。面要在蒸包子的前一天晚上发好,奶奶在床上铺上报纸搁上大匾子,在大匾里将面粉、热水以及适量的“酵头”搅和,这时大妈会脱掉厚重的棉袄跪在床上揉面。面得反复地揉,大妈揉得气喘吁吁、额头沁出一层又一层细密密的汗珠。揉好的面团放在匾子里,再用另一只匾子盖上,还要用被子捂上,有时还搁进一两个装满开水的热水袋,半夜时奶奶还得起床看看面发得怎么样。天刚一亮,大妈和婶子就早早起床来了,她们将发好的面团搬出来,然后围着桌子擀面、切面、包包子。在我的眼里,包包子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只见大妈和婶子快速地拈起一张圆而薄的面皮,再挑入一小块馅儿,左手心一合,右手指随意地捏几下,最后一转,整齐的包子“队伍”中就又多了一只圆鼓鼓的小巧可爱的包子。我再也睡不住了,从床上爬起来,伸出手去揉面团,奶奶拗不过我,只好揪下一些小面团让我包着玩。锅里的水开了,蒸笼里不断升腾出一团团热雾,迅速在厨房里外弥漫开来。缭绕的雾气里,奶奶和婶子一边谈论说笑一边井然有序地包包子,我和堂哥他们则像一群快乐的小鸟不停地吱吱喳喳跑进跑出,唱着“腊八祭灶,年关就来到,闺女要花衣,小子要鞭炮,爷爷奶奶乐得哈哈笑。”的美丽童谣,闻着年味一路向年关狂奔。

  终于起笼了。那一笼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奶奶一个个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起,我不时用手去摸摸这只再去摸摸那只。奶奶说,你不吃,就别乱摸,你的手脏不脏啊。奶奶拿起包子对堂哥他们说,都吃包子吧,吃饱了再玩。堂哥他们抱着包子心满意足的吃起来。

  包子忙好了,爷爷和奶奶又开始忙着炸肉元和鱼元子,那一篮篮黄灿灿的肉元子闻起来特别香。接下来就是杀鸡,杀鱼,到处都是吃的。奶奶还要煮出一锅辣糊酱,那是我妈妈最喜爱吃的了,辣糊酱里有豆腐干,有瘦肉都切成的小方块,有炒熟的花生米,还有虾籽酱和甜面酱,等辣糊酱烧好了再放一些酱瓜丁味精等佐料,味道真的很鲜美。

  到了二十七八,爸爸妈妈都回来时就更加热闹了,可是最热闹的还是吃年夜饭,大年夜。丰盛的年菜摆了满满一桌,阖家团聚,围坐在桌子旁,共吃团圆饭,心里的充实感真是难以言喻的。全家人既享受满桌的佳肴盛馔,也享受着那快乐的气氛,那时候我最爱桌上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点心。年夜饭,一般少不了火锅,还有鱼,煮好的鱼不管有没有人吃,都要放在桌子上。火锅煮沸,热气腾腾,温馨撩人,意思是一家人红红火火;“鱼”和“余”谐音,也象征“吉庆有余”,喻示“年年有余”的意思。还有油炸大对虾,可年夜饭上却叫“油炸大彩头”,意思是年年有好彩头;预祝家运兴旺如“烈火烹油”。最后上一道甜食,祝福全家的日子甜甜蜜蜜。大人们喝着团圆酒,说着吉利话,小孩子只管吃和玩。老家的春节名堂很多,记得年每年三十的晚上,睡觉时奶奶都要用红纸包几棵大葱放在我的枕头下面,意思是长得和葱一样嫩绿吧。再包一点大糕,油炸的果子,糖果,最吸引我的还是那一块的压岁钱。睡觉前爷爷都要对我说,从现在到明天不能说一句不吉利的话,特别是年初一早上,一睁开眼睛首先要拿起放在枕头旁的大糕咬上一口叫“开口高”。早上起床先给爷爷和奶奶拜年,要说爷爷奶奶高福高寿,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这就是我们家的规矩。

  年初一早上吃饺子是有渊源的,饺子取交子的谐音,除夕夜12点后,辞旧迎新的第一个子时,一夜连双岁,子时更岁,更岁交子,祈祷祝福。我们刚刚给爷爷奶奶拜完年,大妈已下好了汤圆和饺子,年初一的早上汤圆叫“元宝”,饺子叫“弯弯顺”。这时候奶奶说,林儿,快来揣元宝和弯弯顺。吃饱了,也不说我吃饱了,只能说我已足足了。奶奶说,白面饺子形状像银元宝,一盆盆端上桌象征着“新年大发财,元宝滚进来”之意。过年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有吃有穿又有玩,还有压岁钱。记得那时候过年,最大的喜悦莫过于穿上新衣服,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叔叔婶婶都给我压岁钱,那时候的压岁钱虽然很少,只有几毛钱到一块钱,却也非常开心。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转眼间我已中年,四十多顿的年夜饭一晃而过,能清晰地留在记忆深处的除了小时候的年夜饭,别的就所剩无几了。只有一次是令我终生难忘的年初一,那年我女儿熹曦刚会讲话,我们一大家人团聚在一起过春节。年三十晚上临睡觉前爸爸对她说:“熹熹,明天早上起来吃元宝和弯弯顺。”“爷爷,就是吃饺子吧,”“明天早上不叫饺子,我们叫弯弯知道吗?”熹曦认真的点着头:“我知道了”。初一凌晨,一阵鞭炮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熹曦,她突然忘记了饺子该叫什么,睡在床上大声叫起来:“爷爷,爷爷!饺子叫什么呀?”问得我们一家人哈哈大笑起来。爸爸连忙说:“弯弯顺,弯弯顺”。在一阵欢笑声中,妈妈喊着:孩子们,都起床揣元宝和弯弯顺啦!

  春节,是一个最具文化内涵的传统节日,在人们心目中,融入了无限的亲情和留恋。可我却再也找不到小时候过年的那种感觉。青山庶不住,毕意东流去。在这一年一度的年轮交替时,也许是不同的年龄有不同的感慨吧。少小时的我总盼望自己能快点长大,盼望自己有朝一日能象大人们一样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而中年时期的我则害怕年关临近,因为这意味着我又向老年又迈进了一步,生命存在的滋味亦加变得有些苦涩。

  现在的春节,年夜饭,都是在吵吵嚷嚷的大酒店里定了,这个传统的节日也渐渐地失去了原有的韵味。

  那时的年夜饭,充满了温馨与喜悦。一家人围在一起,在锅碗瓢盆勺交响曲的拌奏下,炒着香喷喷的饭菜,他来一个拿手好菜,你来一个拿手好菜,大家吃着品着,开心的说着家事、国事、天下事。手里端着温馨的酒杯,说着一些祝福的吉利话语,在欢声笑语中酒杯碰响了又一年,一切祝福在欢乐的气氛中荡漾着幸福与满足的年关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