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情思散文

  昨天开始的雨终于停了,天还是阴的,不知道雨什么时候有兴趣再下。房后水塘边打着白伞垂钓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水面也没了涟漪,恬恬地,等着轻风刮起新的波纹。有只小鸭子的,这回儿不知道去了哪里。坐在窗前,望出去除了楼房,就是绿树,就是车水马龙的声响,就是三五成群的飞鸟,就是楼下一位妇人和孩子的说话—说的是什么听不明白。

雨后情思散文

  心思就往远处飞去,就到了老家的那个小院落里,就看到墙上慈祥的面孔。哦,“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身在他乡,更能感想当年少小离家对于父母和弟妹们的影响。因为我的离开,家里没了劳力,父母便担负了更多劳累,妹妹们也少了学习机会。这也是我时常觉得必须担当对妹妹们更多义务责任的地方。听着楼底车子路过辗起的水声,享受着雨后清凉,更能让我想到在家乡,这炎热的时节里人们怎样坐在树下喝着茶水摇着扇子等待太阳的坠落;想起三夏时节,父母曾经流落在土地里的汗水;想起我们怎样一大早就关上门窗,熬过每一个漫长的日头……

  今天又让我想起2002年的这一天。噢,已经过去10年了!那是儿子初中毕业的假期,动员了父母加上我们三口,一起去北京旅游。这次旅行创造了我家历史上的数个第一:父母妻儿都是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到北京、第一次旅游、第一次到海边下海、第一次登上山海关、第一次到西安看兵马俑……上飞机的时候还在炎热的戈壁滩上,2小时航程后已经在细雨霏霏里到了北京,年迈的父母兴致勃勃,接我们的小曹已经驾车等在门口……正是这次旅行,让我没有留下更多遗憾。因为在此之后的几年里,父母先后辞世。我总在想,有许多事情似乎是注定了的,比如这次带着父母的“生命”之旅,假若再有廷宕,眼望着父母离开的时候,将情何以堪!

  一夜听雨,时而也能想起诗圣,想起他的“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呵呵,他的茅可曾卷到南郊现天我呆着的地方?前几年曾经去过杜甫草堂,看过复制的杜甫生活的环境。把情景位移到更晚的秋风8月,在雨天里换位感受,确能感受到他饥寒窘迫下的愤怒与无奈,以及这种情状下生发的胸怀。成都是一个安逸的地方,但是任何安逸舒服的地方都是建立在基本生活条件满足下的,没了一间挡风遮雨的空间,“布衾多年冷似铁,骄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的状况下,怎么会有什么安逸不安逸呢!换作今天,杜甫老人家当属于连经济适应房都住不起的人家,房不遮风,床不暖被,怎么可能生活得快乐!那些当年“公然抱茅入竹去”的后裔们呢,是不是已经成为蜀中名流,或者座上贵宾?这是极可能的'。公然抱茅者也许是更贫困的孩子们,他们被父母安排了每天“抱茅”—捡柴的数量,偶尔得到一捆茅草,怎么可能轻易放下!依照贫富换代论,这些抱茅者今天成为人物也是可以预期的,或许他们还是自食其力的劳动者,早已不用“公然抱茅”的勾当。时势转换,人心变化,总离不开一定时代背景的。

  我还是想着我的小城。那里可无法享受这样的豪雨。如果说这里预报下的是中雨,连续一天多,到了戈壁滩那就一定是大雨,就会成灾。虽然我们天天盼着有云来雨,但我也知道更多是痴心妄想。人是需要些痴心妄想的,这样才能在某种环境下梦想另一种生活,日子才不会枯燥乏味。戈壁深处降水几十毫米蒸发几千毫米的现实生活里,我们忍受的干燥、风沙、盐碱,一切都是那么直接锐利,一切都是那么直来直去,与南方的环境比对好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但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人类却在创造奇迹。我有点儿明白这个世界的另一种平衡。跟所有事物一样,利弊相当,得失相对。给了你这样,抽去了你那样。这也许就是对于我的小城的最好解释吧。

  我还是想说看见的不同。在我的小城一有雨,鸟儿们就安静得像躲藏在天国里去了;这里可不一样,雨下着,鸟儿还叫着。我才知道什么是适应环境的能力。好比这里的人们一样,经常在雨里,行走自如,该干嘛干嘛,可不像我们哪儿,来一场雨,人们就欢呼雀跃“老天放假了”,都静静地坐在屋里炕上椅子上看着天井里的雨,听着从雨漏里哗哗流下的水流,期待着好雨来得更多些。

  因为不同,所以相同,就是在这个雨天里让我得出的最终结论—无论在哪儿降落的,都是水,是这个世界上的水,是从戈壁沙漠或者海边蒸发而来的物质,是从故乡或者他乡云游而来的一些消息。

  2012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