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沙幽怨月牙泉散文
人们说鸣沙山和月牙泉是孪生兄弟,敦煌是他们的“母亲”。姑且不论“母亲这大漠边城历史文化的厚重,仅就丝绸之路重关旖旎风景来讲,鸣沙山和月牙泉便是那耀眼珠链上的一对奇葩。
我曾思考这样的命题:探险家攀鸣沙山为的是征服,“驴”行者登鸣沙山为的是揽胜,那么非“家”非“驴”的人上鸣沙山干什么呢?拜谒月牙泉是我的选择。
乾坤空落落,岁月空堂堂。
岁次庚辰秋,我从*借道敦煌,登上传说中金银玄虚多变的鸣沙山。旦见天地苍茫,黄沙塞目,渐渐远去的是大漠孤烟、烽火连营的历史背影,多少悲欢离合在飞沙扬尘中沉淀。几多感慨,几多忧伤,只觉得不是踩在山脊柔软的沙子里,那是站在将军的肩膀上,隐约聆及王昌龄的吟咏: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白云下,熙凤中,延伸着跋涉的足迹,顿悟在智者的掌心,天地之寥廓,草芥之渺小,“流光容易把人抛”。
光与影的嫁接,明与暗的粘合,阴与阳的和融,这就是鸣沙山。
你看那碧玉上一抹姜黄,点点棕红圆曲线,那是驼队逐沙。
眺望那蓝天下暗影起伏,斑驳粼粼,那是沙海淘金。
瞥一眼,长岭逶迤,兀峦比比,那是万里长城。
投一目,阴阳合一,利刃屺屺,那是剑指苍穹。
匍匐在山巅,细端王维送元二使安西: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再仔细恭听,是王之涣的声音: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我闭目自解,这鸣沙山的缘由,远非人们所言风吹震动、沙滑粒落那么简单,也不仅仅是气流旋转造成的“空竹”效应。这莫不是诗人的`悲鸣?亦或昔日疆场的喊杀声么?
蓦然回首,自嘲上述答案的浮浅与卑陋。因为我看到山脚下的袖珍绿洲月牙泉。
鸣沙山与月牙泉不就是对情侣么?那沙鸣其实是“他们”心灵的喃喃自语。
我曾多次阅读这对“情侣”的介绍。“鸣沙山有红、黄、绿、白、黑五色,东西绵亘40余公里,南北宽20余公里,海拔1715米。沙垄相銜,盘桓回环。沙随足落,经宿复初。‘沙岭晴明’是为敦煌八景之一”。
“月牙泉长约150米,宽约50米,泉水东深西浅,最深5米,弯曲新月,千古如旧。‘月泉晓澈’独占敦煌八景鳌头”。
我也不止一次风闻月牙泉美丽的传说。古时此地有一座雷音寺,每年四月八日佛诞日沐佛节。方丈断一碗组床圣水置寺前祈祷。忽至一道士做法,呼风舞沙把寺院掩埋,可那碗圣水安然,道士无奈悻离之时,轰然作响,晚睡倾倒变月牙之泉,化道士为黑仔顽石。不过每聆咥之,岂如月牙泉自然之魅。
情赏月牙泉,绿翠一掬,亭阁比立;金沙拱卫,菇树弄序;曲径通幽,镰水漓漓;水草影芒,铁鱼剪漪;相映山色,云光成趣。龙王宫、菩萨殿、药王洞、雷神台,古朴肃雅,“第一泉”、“半规泉”、“月泉亭”、“汉渥地”,“势接昆仑”。有幅联词作得好:“四面风沙飞野马,一潭之影幻游龙”!
但我更在意这对“情侣”为何落脚大漠边城,那沙山、泉水疑惑是人。为此,我听到了羌笛声声,西风呜咽,战马嘶鸣,干戈击拼,夫妇泣心。
征夫思乡泪,吟歌《塞下曲》:“塞虏乘秋下,天兵出汉家。将军分虎竹,战士卧龙沙。边月随弓影,胡霜拂剑花。玉关殊未入,少妇莫长嗟(唐·李白)”。
征妇夜难眠,寻夫声声叹。“莲浴双鸳鸯,梧栖双凤凰。双舞蝶度墙,双飞燕归梁。倚栏人颦翠,忍泪心暗伤。闭户罗帏悄,孤灯耿空房。欲睡睡未得,独坐理丝簧。弹吹不成调,征夫天一方。莲浴双鸳鸯,梧栖双凤凰(宋·赵汝鐩)”。
喊杀声随时光远去,征夫、征妇守望成鸣沙山和月牙泉。可恨那走马灯似的帝王,劳师劳民拆的佳人散,徭役筑就骷髅堆。
反复思虑中,豁然明白:月牙泉为什么亘古不涸,那是征夫、征妇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