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后花园与狼散文

  我很喜欢苏州留园五峰仙馆陆润庠撰写的那幅楹联:“读书取正,读易取变,读骚取幽,读庄取达,读汉文取坚,最有味卷中岁月;与菊同野,与梅同疏,与莲同洁,与兰同芳,与海棠同韵,定自称花里神仙。”一个人,若能坚持《汉书》里的原则,懂得《易经》灵活,品出《离骚》的沉郁幽远,做到《庄子》旷达开放,展示《汉书》的雄健精核。真把书读到这个份上,修为也算到家了。为人处事自然游刃有余,成竹在胸,不豁达都难。生活自然定是别有洞天,心中定然也也有另一番情趣——或饮酒作诗,或借花抒怀,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心灵的后花园诗意的栖居,人生在世,夫复何求?谁还羡慕神仙仙境呢?

心灵后花园与狼散文

  可惜这境界缥缈无着,久寻不得。唐朝王勃就感慨“夫岂不怀,高山仰止,愿言敏德,啜菽饮水。”用大白话来说,就是:“谁能不向往这种生活呢?但确实是高不可攀。只能在就着开水吃着粗粮时,加点梦的佐料,是自己过得快乐点。”王勃这等具有灵性和超乎常人的灵智的大诗人,还吃着豆子喝白开水过日子,可见这山之高,犹如珠峰,不是人人可以攀援的,便未免有点伤神。

  这个世界,人们的愿望和梦想高高搁置在空中,现实抽离了脚下的土地。欲上不能进,欲下心不甘。想想几株菊、梅、莲、兰、海棠,都能令苏州状元陆润庠自称花里神仙,乐于其中。快乐自己,未免不是一件趣事。再看看身边有的人虽然日子过的不是那么富有,却把吃肉的、买衣服的钱省下来,乘着旅游这趟俗艳的列车,满世界,天南海北潇潇洒洒的来来去去,把从大千世界收集的花花草草,种植在自己心灵的后花园,像明人陈继儒《小窗幽记》说的:“与梅同瘦,与竹同清,与柳同眠,与桃李同笑,居然花里神仙;与莺同声,与燕同语,与鹤同唳,与鹦鹉同言,如此话中知己。”虽不能脱俗,却也给平淡、静寂的日子里注入了洒脱和活力。这份雅致的情愫进像精神的缓冲器,减缓了人们现实承载的压力,生活也别有洞天,有了别样的色彩。

  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这样潇洒。

  贫穷,总是人许多美好的愿望过早夭折。我常听到工地上民工兄弟讲到旅游团时,自觉不自觉的都会讲述自己故乡的一山一水,一井一树,那些有幸能在名山名刹里打过工的,就以此作为参照,说还不如自己的家乡的美,感慨城里人都是钱烧的。我知道这犹如我小时候穷困时,望着窑洞顶上悬挂的高不可及的食品篮一样,虽不能得到篮子里的食物,却不妨碍好奇繁殖,更不影响欲罢不能的执着來。今天,那情景也是一份别致的美丽,像蒲公英、荞麦花、向日葵一样盛开在我的生命里。

  我不能留足迹于千山万水,每一个傍晚,我喜欢极目远望。看天如台案,贺兰山的山峰像刀一样把夕阳慢慢的.切下,仿佛心也被一同切开,所有的思绪突然间就流了出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像一条铺满青石板的古老小径,幽远婉转。是我迷失于其美丽的蛊惑,身陷其中。我喜欢阳光明媚阳刚的白昼,但更钟情内敛、静默、诗意、祥和、蓄势待发的黑夜。我喜欢夜晚月光下万物素描一般黑灰的、真实的、细腻的水墨一样的色调,那是生命的本色——孤独的底色。以及这其中夹杂的不眠的夜鸟的一两声啼鸣。看着心中那只名叫“世俗”的狼,吃饱了心中的失意、落魄、不平、消极的腐肉,冲破道德和律制的牢笼串出,惬意的望月长啸。那声音是我警觉,反思,觉悟。从静寂走向静寂,从幽深走向幽深。与狼搏斗,与狼为伴,与狼共存。这样的境况,直到*晚祷的响起,心底才会彻底恢复到一片清明。四十年的历程中,那许许多多的故事,才会像花儿一样一朵一朵的开放。自己,也成了一个真真的园丁,开始用理智的雨水浇灌美丽的后花园,整理岁月留在我后花园里的人和事,期待有一天踏进那些古老的小巷和山谷,散步于人迹罕至的鸟岛森林。

  因为“实话实说”栏目,我常常喜欢说我是崔永元老师的学生。当我从杂志上看到崔老师得了抑郁症,我就想,那一定是他活的太纯净了。心中没有腐肉喂食那头名叫“世俗”的狼,就像贺兰山狼绝迹之后,黄羊泛滥,植被被破坏,生态失衡,每逢下雨,洪水咆哮,水土流失,让人纠结抑郁。人生怎可能纯净呢?人只不过是大地上生命链的一环而已,生命因共存而丰富,因丰富而美丽,生命不但需要艳阳高照,更需要弯月的诗意。所以,心灵后花园不仅需要美,同样需要养上一匹“狼”,就像鱼缸里放一条垃圾鱼,去清理心灵的垃圾,才不至于阴阳失调。可惜,聪明人更容易走火入魔,也许是上帝对聪明的惩罚。

  由此,我常常想,人应该向大地一样多点包容:不但包容高山流水,花木鱼虫,也包容虎豹才狼,飞鸟走兽,让内心的世界自然的相生相克。一个人也许活得更自在,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