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火记散文
我出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农村,小时候干不了重活,每天早上爬起来,先是叠被子扫炕,再穿鞋下地,抱柴火,妈做饭我烧火。
那时候能烧火做饭的柴火可多了,凡是地里种的庄稼收割了,打了粮食,晒干了都用来烧火。比如小麦秸吧,每当夏收时节,因为天热,人们起大早,趁着太阳还没露脸就下了地,哈下腰拔麦子,然后套马车拉到打麦场,用铡刀铡下麦穗,剩下的麦根晒干了就是做饭的柴火了。每到夏天,父亲就在院子里树荫下用土坯搭个灶,大铁锅下面烧着劈劈啪啪爆响的麦根,大铁锅里烙着用新麦子面擀的葱花饼,在锅底上还点了荤油,当锅热了,饼熟了,就能闻到葱花香、油香和新麦子的面香,馋得我禁不住咽口水。
到了秋天,玉米成熟了,人们先是把玉米棒子掰下来拉回场里晾晒,再把玉米秸连根砍倒,在地里晒得差不多了,敲掉根上的土,扎成捆,拉回家靠墙码起来准备当柴烧。
秋天雨水多。每逢阴天,最要紧的就是备柴火。每当下雨天,屋地的灶膛边堆满了柴火,八仙桌子的腿上拴着一只山羊,桌子底下放着装了两只芦花鸡的笼子。我四脚哈天躺在土炕上,闻着柴火的草腥味,羊的膻腥味,听着鸡的咕咕声和从屋檐滴下的雨滴声,酣然入睡。
下雨天大人们自然没法下地干活,我也就不去上学,正好做顿好饭,通常是捏饺子。妈妈先用大瓦盆和了面,再用铁礤床儿把南瓜擦成细丝,挤出水,加一些炼过油的油渣,点一点儿香油,撒上盐一起拌。爸妈一起动手捏饺子,很快就摆满了一锅排子。我自然很努力地烧火,烧一锅煮饺子的水,当水开了,掀开锅盖,升腾的蒸汽立即在房间里弥漫,一霎时都看不清对面的'人。当饺子煮熟了,捞在大瓦盆里,滚烫滚烫的时候,急得我直咽口水。
最好烧的柴火是芝麻秸,有油性,又干净,可惜太少了,这等“*”只有到过年过节或者来了贵客才能用。当然还有棉花秸,也有油性,只是枝枝杈杈的不大顺溜,烧的时候划破了手冒一点血是常事。最硬的柴火是“劈柴”,有锯倒大树砍下的枝条,有挖出树墩再用斧头很吃力地劈成的碎块,这是“上品”,在过年炖肉的时候才用。次于劈柴的是棒子瓤,也叫玉米轴,搓下玉米粒晾干了烧,一旦点着了,就不用总看着,很是拿时候。最不拿时候的是树叶。每到秋后,一场大风过后,杨树叶、柳树叶、榆树叶就纷纷落下来,满院子积得厚厚的,扫成堆。冬天的夜晚,填满一灶膛风干了的树叶,只要点着了,没有火苗也没关系,它会慢慢地燃烧,慢慢地把炕烧热。我就睡在这热炕上进入梦乡,温暖地度过了少年时漫长的冬夜。
如今做饭用天然气,这当然是方便多了,但是飘荡在家乡屋顶上的袅袅炊烟一直在我的心头萦绕,用大铁锅烙饼、煮饺子的香味也一直挥之不去,年少时烧火的经历让我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