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连心的散文

  一辆大客车,在门口缓缓地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位少妇,两手提着大一包小一袋子,身后还背着个行襄。只见她头戴一顶用勾针勾织的红绒线帽子,上身穿着紫色褂子。那修长的大腿,被浅蓝色的牛仔裤紧紧地包裹着。给人一种性感,妩媚,干净,利落的感觉。她,看样子全身写满着的疲惫。可是今天,被喜悦完全掩盖着。

母子连心的散文

  “妈,你想死我了!”刚刚还在我身边玩耍的小女孩,连忙跑上去。小女孩抱着女人的双腿,不让女的挪动半步。似乎一放手,她又会不辞而别。过了好一会,小女孩抡起双拳,拼命地击打着她的身体。她,已经成为一面锣了。我缓缓地抬起头,看到粤A牌照大客车旁边这对母女,我才深深地理解母子连心的真正含义。

  “妈,我昨晚做了一个梦。看到你抱着别人家的孩子,我以为是自己调皮惹妈妈生气,你不要我了。我说以后一定听妈妈的话,你不理我。我想去抱你,可总是差那么一截,就差那么一小截。”说着,她用稚嫩的右手比划着。“我哭着,喊着,想让你抱我,可是…”小女孩已经泣不成声了。

  女子弯下腰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小女孩擦眼泪。她发现女儿的眼里有一个泉水口,再也擦不干。擦着,擦着,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眼泪比女儿的还要多。此时,她顾不得自己秉性的刚强和女性的矜持。抱紧女儿,背过身子用衣袖不停地揩擦着眼泪。她,不想让女儿看到她的窘态。

  “妈妈是个大骗子,过年后说只外出几天就回来。我盼呀,盼呀,今天又到小年。在这一年里,谁能晓得我是多么的`想妈噢。”小女孩似乎觉得妈妈不懂她,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心窝。那淘气的泪水,又伴随着哭泣声倾巢而出。

  屋内的老婆婆听到外面的声音,连忙跑到门口,“乖,你看,妈妈给你买新衣服了,还有好吃的。”她指了指那大一袋子小一包的。“外面太冷,快让妈妈进屋暖和暖和。”她一手拉着小女孩,一手提着袋子笑嘻嘻进屋了。

  妈妈,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好听的名字。儿女的眼泪,只是妈妈活期存折上的利息,股本上的一点点红利。真正懂得其中的道理,肯定是一位有故事的人。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眼前的这一幕,就是一幅另类的画面。特别,性感,亲切,和谐。又有谁能保持沉默?又有谁不潸然泪下。这种别样的情感,到死的那一刻,也会使人难以忘怀。

  今天是小年,也就是腊月二十三了。突然间,我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寂寞,窒息。小女孩和母亲的那一幕,使我平静得象湖水的心,猛然间被投进一枚石子,咯咚一声伴随着沉渣泛起,掀起了片片涟漪。

  那也是个小年夜,六年前的那个小年夜。雪,下得比今年的还要大。天,比今天还要冷。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寒夜,母亲没有知会我一声就离我而去,永远,永远…为此,我经常不顾脸面,不分场合,不管在做什么,不管有谁在场,痛哭流涕得好久好久。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象块宝。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象根草。”唱着唱着我便哽噎了。是念,是唱,还是哭,我已经分不清了。这,也许早就不重要了。说实在的,我想妈妈了,很想很想的那种。

  我一直以为,“妈妈”这个词语是我用泪水写出来的专利?从看到这对母女那一刻,我开始怀疑了。我缓缓地站起来,仰望着妈妈埋葬的地方。

  “妈妈!妈…妈!妈…妈!”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任凭我一次又一次地呼唤,尽管每一次呼喊都夹杂着泪和血。可是,二万多天过去了,那耳熟能详的声音,再也没能在我耳边重新响起!

  就在我泪眼婆娑时,正前方有个似曾熟悉又很陌生的身影,带着那固有的笑脸,张开双臂向我飞奔而来,而且离我越来越近…

  她是谁?是那么的眼熟?

  哦……

  她是我的妈妈!一定是她!她就是我几十年来日夜思念,苦苦寻找的妈妈。

  “妈妈,你让我找得好苦呀!”我有些欣喜若狂。

  “这么多年你还没有长大?我可没活你这么大的岁数啊!”那个身影似乎在说。是的,她只活了四十三岁。只差六天就四十四岁了,只差六天啊!

  “在妈妈面前,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纠正着。

  我顾不了许多,要把曾经属于我的母亲抢回来。就在我高一脚低一腿地向母亲所站的位置奔跑时,突然有一团乳白色的雾,把她的身影卷进去。啊,里面还有个影子。他手里握住云帚,蘸着被我一次又一次吮吸过那略带血丝的乳汁,一笔又一笔地在涂抹着。瞬间,母亲的身边筑起了一堵雾蒙蒙的屏障。等我跑到母亲原先站立的位置,那团雾又向前飘移了许多。

  我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鞋子跑掉了也懒得去拣;头砸在一块石头上,门牙嗑掉了两颗,我也不去理会。我边跑边喊:“妈妈,等等我!”尽管我上气不接下气追了很远很远,她的身影仍然和我不即不离地保持着距离。

  “你是不是我的妈妈?”我终于歇斯底里了。

  “既然不肯见我,为什么常在我的面前若隐若现?是来保护我,还是想撕裂我愧疚的伤口?”我吼着!她却无动于衷。

  “妈妈,既然这样,当初你为什么要领我来这个陌生世界?!”远处似乎传来“见与不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还活着,那就好好地活下去吧。”声音似乎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弱,越来越远。

  和母亲再次失之交臂,我疯狂的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哭着,嚎着,吼着,没人答理。我傻站在那儿,就象路边竖立着一根木桩,或是一个只能勉强站立的躯壳。只有风儿从我身边轻轻地掠过,象是安慰,又象是讥笑,更象是嘲讽。唯有那头顶上的白云,从远处匆匆的飘来,又匆匆的离去,象是母亲派来的一拨又一拨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