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熟的妈妈散文
妈妈出生于1950年,正是*成立的第二年。她是从苦日子里打滚过来的人,一辈子生活在农村,一辈子不会圆滑世故,一辈子跟谁都亲,跟谁都熟。
2010年,妈妈随我来到县城,帮我带女儿。我们在郊区租了套房子,时限为一年。每天早晨,我骑着摩托车上班,傍晚下班回家,呆了几个月,周边的人也没认识两个。妈妈与我则截然不同,还不到两天时间,她与隔壁邻居已打成一片,哪家有几个小孩,在哪工作,在哪上学,她都如数家珍。有时,我与妈妈一起外出时,我低着头,径直朝前走,走了几十步,感觉不对,回头一看,妈妈没跟上来,正站在路边跟人聊天呢?只要她一开始聊,总要聊上好久,我实在等不及,跟妈妈交待一下,自己走了。事情办完后,我返回家中,妈妈居然还在路上,正在笑容满面,又跟另一人聊上了。
妈妈跟谁都熟,好处多多。县城啥都贵,处处要钱,衣食住行,水电煤气等等,都是一张张巨口,让生活倍感艰难。妈妈跟周边人成了朋友,家里经常出现许多青菜萝卜,都是邻居送的,既美味,又卫生,还开启省钱模式。不远处一位婆婆家里有口水井,自从跟妈妈熟谙后,经常拉着妈妈上她家洗衣、择菜,说水不要钱,两人还可以聊聊天,缓解一下老龄人的孤单。反观我,走出门,没两个认识的,有次车子坏了,想找个人帮忙,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张得了口,最后妈妈来了,一吆喝,熟人来了一大串,帮我出主意、打电话,不到半小时就解决问题了,真得佩服妈妈大人。
妈妈身体不好,闻不得汽油味,坐不得车,所以去哪都凭着两只脚,一步步丈量过去。从老家到县城,我算了算,足足有五十公里,她就走着来,走一程,休一刻,走上整整一天。我们实在走不动,不愿陪着,妈妈一个人,翻山越岭。道路虽不算偏僻,一路皆有村庄,但鲜有行人,这世界车子来去自如,谁还走路?奇怪的`是,每次我们等候在终点时,给妈妈备足食物和水,她都摇摇头,说路上吃饱了,喝足了。原来,她一路上,每经过一个村庄,看看谁家大门开着,她就走进去,自己端面椅子坐下,跟人家聊天。聊熟了,喝点水吃个饭,那都是小意思。更奇怪的是,我们不陪妈妈,竟然有旁人愿意陪着一路走来。好几次,我们看见妈妈,她都是两三个人并肩走,边走边聊。我以为他们是顺路,结果出乎意料,他们怕妈妈寂寞,是专程送妈妈前来的。把妈妈送达目的地后,他们又原路折回。我问妈妈:“你怎么有这么大的魅力?”妈妈笑笑:“我不要他们送,他们非要送不可。”后来想想,我清楚,他们一定是把妈妈当成了朋友,当成了亲戚,彼此的心拉近了,自然如此。
我所在的村庄十分偏僻,算得上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用家乡来话,这就是个“旮旯”。不过,小时候,公路通得不多,大家走得还是古驿道,全都是青石板铺成的,村村通,山山通,绕山过河,弯弯曲曲,讲诉着一个又一个故事。那时,古驿道上还走着不少人,许多人都喜欢到我家歇脚。妈妈是个热情的人,路上碰上过路的、问路的,都要聊上许久,至于聊什么,我没细究过,大都是人情世俗、庄稼粮食之类。末了,妈妈拉着他们上家喝水吃饭。虽是家常便饭,却吃得人心暖暖。所以,大家都把这当成了家,每每经过都要坐上一遭,送上一点小礼品,多是零食之类,我们可享福了。奶糖、油条、麻花等等,吃得不亦乐乎,就连平时难得一见的麦乳精,一年也能尝上一两次。
我不像妈妈,没有遗传她的基因,一辈子喜欢独居,成家后,生活在城市里,与大家共享一片蓝天,关起门来自成一家,隔壁邻居根本不熟悉,同事间也除了正常的上班外,其它时间鲜有交往。路上遇到人,大多都是笑上一笑,嘴巴压根不会张口,即使说句话,也是结结巴巴的,时间久了,也就都不愿开口了。大家都笑话我“冷”,其实我真得改变自己,学学母亲的自来熟,才能更好地融入单位,融入生活,融入社会;才能真正感受到世间的美好,享受生活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