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的品质散文
在这个小山镇,我一待就是6年整。和这里的山民交往,喝当地人用大片叶子炒制的茶,吃用土灶木柴大铁锅做的饭菜。如水的日子里,我体味到的不是山区的贫乏和寂寞,而是山民身上的质朴和热情,以及驻在他们内心的那份快乐。
这是个客家人集聚的小山镇,距县城70多公里。山路沿途蜿蜒迂回,险峻无比,有的乡民几年也难得出一趟山。然而,这个小镇是全县唯一每天都逢墟(赶集)的地方。每天上午约9时,人们便陆陆续续地从家里走出来,聚集到集市,买卖交易,谈话聊天,热闹非凡。这个时候,你会突然产生错觉,仿佛自己跻身于一个繁华闹市。
记得初到小镇的一天,因前晚熬夜写作,我早上起得有些迟。吃早点的时候,只见同桌一个大爷要了几个包子,还叫了一瓶啤酒,径直吃喝起来。大爷咬一口包子,便斟一杯酒,一会儿,一瓶啤酒就喝完了,他再叫一瓶,吃得喝得都美滋滋的。
这里的乡民有喝“早酒”和“寡酒”的习惯,我对此早有耳闻,那日方得一见。所谓“早酒”,就是早上喝酒;“寡酒”则指不用下酒菜,把酒直接当茶喝。但看到喝“早酒”喝得如此陶醉,我还是第一回。
“大爷,好兴致啊。”我凑过去说。大爷侧过脸,对我呵呵一笑:“后生仔,要不要来一碗?”我推却了。大爷也不勉强,继续吃包子喝酒。
听店家说,这是后村的一个孤寡老人,妻子早逝,膝下无儿女,独自生活有10多年了。老人家平日里上山打柴,下河网鱼,有空就来这家小吃店喝两碗“早酒”,晚年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我笃信店主的话。眼前这位大爷,肤色在常年的日照雨淋之下显得黝黑,眼神却熠熠发光。老人家的神态告诉我,在他的日子里没有独身一人的忧伤和苦痛,有的只是宁静、安逸、平淡和美好。
在小镇的那段日子里,我常被热情好客的当地人邀去家里吃饭。饭前必先喝茶,依旧是大杯的宽叶茶。大火炒制的茶,泡得很浓,喝一口,又苦又涩。一边喝茶,一边吃果子,三道茶后,再喝,茶味依旧。这样粗糙的茶,却经泡耐喝,自是那些精致的摆在商店柜台上的茶叶所不能及。
菜肴上了桌,大碗的米酒倒过来。桌上的菜,鸡鸭是自家养的,青菜直接从后院的菜园里采摘过来,还滴着露水,新鲜无比。黄澄澄的客家米酒闪着光亮,喝一口,满嘴留香。
碗里的菜总也吃不完,刚放进嘴里,男主人又夹起一块鸡肉放进碗里。杯里的.酒也总喝不完,一不小心女主人又拿了酒壶过来倒。边喝边聊,不觉间竟喝得有些高了,眼前主人的脸开始有些模糊起来,自己也有了腾云驾雾的感觉,仿佛来到人间天堂。
在山乡待得时间长了,我对这里的事情也有了更深的了解。虽地处偏远山区,这里却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这个地方屡出政界*,更出学界人才。临街不远的一个小村庄,便是有名的“博士村”,仅一家就出了博士两兄弟,其中一个在一所全国知名大学当经济学院的院长。我接触过这名院长。初见此人,个头偏矮,衣着随意,一副农民的模样。后听人介绍方知,这个“农民伯伯”就是鼎鼎大名的院长,便肃然起敬。院长待人和蔼,言辞随和,身上没有半点居高临下的傲气。我从院长身上,看到的依旧是当地乡民朴实的样子。这是客家老表的风格,是属于这个小山乡的品质。之后,我又接触过不少从山乡走出去的人,都有着类似的感触。
在宁静淡然的山乡,我和乡民亲密相处,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在这里,人与人之间坦诚交往,没有明争暗斗,不用担心尔虞我诈。久之,我便明白了,这里的乡民之所以活得如此宽慰和欢喜,是因为大家心里都有一泓明净的湖水,把这个世界浸得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