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的乡年的散文随笔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春节是一年最隆重的节日。对于农村人来说,无外乎吃喝穿戴,而这一切都需要在集市上办理。腊月的集市成为过年最为繁华的场所,儿时赶年集的热闹场景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
故乡的年集本着就近的原则,分别是公社驻地英庄和隔河二里的李堂街,各逢农历的双单成为集市,过年所筹办的年货全部来自这里。一入腊月,地里没有了农活,年味就浓郁起来。丰收的喜悦和过年的喜庆荡漾在辛劳了一年农人的脸庞眉梢,人们或步行、或骑自行车,也有拉着架子车的,有卖菜、卖东西的,更多的是赶年集的人,还有许多蹦蹦跳跳看稀奇的小孩子们。锅碗瓢刷、油盐酱醋、猪肉粉条、烧酒糖果……大包小包,吃穿用度,这些东西一一要从集市上购买。辛劳节俭了一年的村人们,难得有这样大方的机会,十里八村的大人小孩都拥到街上。熙熙攘攘集市上,红红火火,热闹非凡,有时拥挤不动,成为春节前乡村最美的风景。
年集持续时间很长,一般到下午,不像平时的集市只是露水集,太阳一出来,赶集的人们就急着回家干农活去了。记得小时候,赶集是父亲专有的差事。吃过早饭,父亲围上那条紫红和灰白相间的`围巾,胳膊下夹着一个化肥袋子,冒着寒风就出发了。父亲由于多年农村生活的浸润和脑子比较好用,又做过小生意,日子会盘算,有一种自然的精明,购买的物品物美价廉,很少被坑过。吃过午饭后,父亲就会扛着满满的化肥袋回来,过年的年货是父亲用这样蚂蚁搬家的方式,让我度过一个又一个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新年。
妇女们也要赶年集,往往是刚入腊月,就会到供销社里为一家老小每人扯一身新衣服的布料,家庭条件富裕的让街上奎家裁缝铺的剪裁师傅裁剪缝纫,穷点的就扯回布料让邻居手艺好的帮忙。除了极个别笨的,家家户户的主妇都会做衣服,还要买上几尺布,为大人小孩每人做一双新棉靴或者新鞋子,以便过年时穿。顺便还要买上几袋雪花膏、擦脸油、冻霜膏之类的。
有时候,我也会缠着父亲去赶年集,无奈之下父亲也会带上我,但临行和路上会反复交代,一定要拉紧他。因为年集人多,每年都会有孩子走丢。虽然不会被坏人拐走,但孩子被亲戚或邻居送回家,是大人们最没有脸面的事。
炸油条的香味能够弥漫半个街道,勾的我心里的馋虫乱跑,但父亲是个炸油馍的高手,往往说娃儿过油时我给你炸。圆圆胖胖的糖葫芦,在人头攒动的集市上尽情释放过年的喜庆,但有些酸,父亲征求意见给我购买时,我非常坚定的摇了摇头。因为,我心中的美味,一年中每时每刻的渴求,是位于汽车站门口的煎凉粉,平底锅下呼呼冒着柴烟,袅袅的烟气在人群中飘散,黑中有些焦黄的凉粉,绿意盎然的葱花,锅底有热油滋滋拉拉的声音,色香味和声音俱全,一小黑瓷碗一毛钱。风卷残云,吃后用手抿抿嘴巴,手掌上香味还会停留到晚上睡觉前,那是怎样的一种美味啊!
男孩子最喜欢的是鞭炮,父亲偶尔也会慷慨一次,给我买一些摔炮之类的,威力小,伤不到人。我喜欢的大雷子,父亲不给买,也一再教训我要远离大雷子。那种装满黑色炸药,有小胳膊粗,炸响后地动山摇,响声震天,十分威猛,但每年总有几个淘气的孩子被鞭炮炸伤,让一家人在喜庆的年下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庄稼佬去割肉,不是腰窝就是槽头”,那时肥肉是吃香的,可以炼油后把油渣放到包子馅饺子馅里面,十分香,而瘦肉鲜有人问津。对于乡里人来说,往往是年前邻居家都会杀上几头猪,分别割一些回去,一般不到集市上购买。鸡呀鸭呀的,也是自己平时喂养的,年前杀几只,自给自足。
幸福总是短暂,所以才更渴望幸福到来。十几岁时,父亲因病去世,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日子越发的困窘,愈发的捉襟见肘,许多年下就一直欢庆不起来。是啊,过年过的是钱啊,贫穷的家庭最害怕的是过年。
有一年过年,母亲狠狠心到年集上掏了十八块钱,买了一条大鲢鱼,主要是为了让风烛残年的外婆一饱口福。那是外婆的挚爱啊,而家里也已经几年没有买鱼吃了。无论是“莲”年有“鱼”,还是“鸡”庆有“鱼”,没有钱,都是多余。有一年母亲为了讨一个彩头,买了一个猪头,一是杂碎边角料便宜,可以省些钱;农村祭天敬神时,以猪头当作全猪的代表,显得厚重,深受虔诚敬仰的天神啊,并没有赐福给我们贫穷的家庭。可恨的是,有一次母亲到年集上买回的粉条,居然是米粉做的,炒菜时遇热后粘成团,没有一丝嚼劲,气的我们骂了卖假粉条的一个年下。
随着社会的发展,物质的丰富,年味却越来越淡,年集不知不觉离我们越来越远。同时,随着我们的成长,日子也越过越好,但我心中涌动的依然是对年集的向往,多少次在梦中行走在乡年的集市上……仿佛回到了儿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