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歌散文随笔

  牛歌,用我们苏北的方言叫“打来来”,就是赶牛人的劳动号子。

牛歌散文随笔

  牛歌,没有固定的旋律,而在我小时候听起来,却有着相似的意境;牛歌,没有固定的歌词,一般都用乡言俚语,却能抒发喜怒哀乐各种情怀。无须伴奏,不需要舞台,赶牛人情动处,就是牛歌迸发时。牛歌也有低回婉约的时候,但更多的是高亢悠远,其“主旋律”是淡淡的.悲凉。

  在过去,赶牛人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辛勤劳作却衣食无着。每到五更,别人正在“最好睡”时候,他们就要牵牛下地,而且大多数时候要到远离人烟的旷野,心中难免不平和恐惧,便用这“来来”壮胆和排解。用现在的话来说,赶牛人与牛的关系是一个标准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但是为了生计,赶牛人不得不用皮鞭,而他知道,自己和自己的伙伴都是最需要抚慰的,所以他就用“打来来”来愉己愉牛。同时“打来来”也是赶牛人提神醒脑的需要。有个笑话说,世界上一种人最苦,那是喝酒的,一喝脑纹一皱;一种人最快活,用牛的,一天到晚,哼歌唱曲,其乐无穷。其实这是拿赶牛人开穷心。若从源头上说,这“来来”里自然饱含凄楚悲凉。

  当然,从音乐分类上来说,牛歌首先是歌,属于劳动号子的范畴,具有劳动号子的所有特征与功能。

  记得小时候,每逢收稻季节,大人们把割下来的稻子散放在打谷场上,围成一个圆形,牛拉着一个大石滚,赶牛人鞭子一抽,“来来”一打,那牛尾巴一甩,跑的飞快。我们这里称这为“打场”,就是现在说的“脱粒”。大人“打场”,我们这些小孩子就在打谷场上到处跑着捉萤火虫玩,往往一直要到头遍场打下来,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回家睡觉。

  其实牛歌不好唱,那打场、耕地、耙田的速度不一样,场合各不同,要打出合适的“来来”是很要点水平的。比如“打场”。收获了,那可是农民们一年中最高兴的时候,牛歌高手这时就会编出一些让人高兴的歌词,象“打场打到边,产量过一千;打场打得快,稻谷不用晒;打场打得方,新米味道香”;再比如耕田是最苦的活,用牛人往往要哼一些节奏比较舒缓的小调,充分体现用牛人对牛的呵护之意。

  而耙田时就不一样了,准备栽秧的主家就站在田边等着,赶牛人往往现场编出一两句词,让户主慰劳慰劳他。比如“耙田耙到边,到头弄根烟”,户主马上会心领神会地给赶牛人递上一根香烟,那耙田随之变得既快又好。

  因为牛歌淡淡的悲凉的属性,它有时也会让人受到深深的触动。记得我12岁那年,哥哥去参军,我特别想他,听到那牛歌,就勾起了心中的思念之情,甚至泪流满面!然而,虽然听了心里难受,而自己还是特别想听它。——这也许就是牛歌的艺术魅力所在吧。

  现在农村耕牛越来越少了,不太容易再听到牛歌了。有时候我会想,牛歌会不会从此绝迹?每想到此,心中不免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