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秋散文
昨晚,天似乎破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整整下了一夜的窗帘雨。
一大早,在刺骨的寒风中,我睡意慵懒地睁开朦胧的双眼,我想张望下窗外的雨有多大,但是,窗扇上张贴着的那几张老得发黄的旧报纸,以及水泥灰厚厚地铺了一层,它们把房间的里和外间隔开了,我的眼光穿不透那厚重的污垢,于是,我就把注意力转向对面床上的小赵那里,只见一向不盖被子的小赵,却用棉绸被子把自己牢牢地像蚕茧一般裹了起来,他的样子,活脱脱就是我家乡过端午节时母亲包的粽子,再望望靠近卫生间旁边的老叔头的床上,那夜夜梦呓不休的老叔头,此刻也有如死海里的水,沉寂得似乎一丝生机也没有了。我把眼光收回近处,紧挨着我床尾的欧阳先生,正沉醉于异乡的酣梦中,呼吸声细而均匀。
在这黎明的寂静中,我凝视着架子床顶,脑子里像塞满了苍蝇似的嗡嗡作响。
回想起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女儿打来的那个充满了呜咽声的电话,我的心里霎那间翻滚着一阵阵的酸楚!曾几何时,那个心怀开朗的孩子,她的脸上常常是春意盎然的,现在却变了一个人样儿,变得多愁善感了。
正当我遐思纷飞间,老叔头在我的.床头呼唤:“老乡,老乡!起来吃早餐咯!”
我连忙收回放飞的思绪,“哎,好哩!”
说起这个老叔头,蛮有意思的。
老叔头姓刘,取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叫芳云,是湖南人,六十多岁了,满口的方言。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是在线管安装四区的搅拌机旁。那时,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脸上总是笑眯眯的,时不时用手指指我手里拿着的施工图纸,口里哇哩哇啦着,我却连一个字一个句子也听不懂。为了礼貌起见,我也只得在脸上堆满笑意,极力想让他知道,我完全听得明白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意思,其实,我真的一丁点儿也不明白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的内容,后来,我终于听清楚他话里的三个字“湖南省”。我很高兴,以为自己找到了两个语言不通的人之间的共同话题。我就顺竿直上,说九月中旬我在长沙那儿呆了几天,长沙市风景秀丽、民风淳朴,人们热情好客,是个好地方。我的“粤味”普通话,他听起来极为艰难,只见他仄起耳朵很用功地听我晃头翻眼结结巴巴的演讲,后来,可能他也听懂了“长沙市好”的意思,更高兴了。自从那次交流以后,在老叔头那里,我就是他老乡了,所以,老叔头那个“老乡”一叫,我觉得很是亲切,这个词一下子就把我和他的距离拉近了。现在,我已经习惯当老叔头的老乡了。广东和湖南靠得近,也可以称得上泛老乡了。细想起来,那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呀!
这个老叔头真是一个乐观主义的坚定追随者,不管工地的工作多么辛苦,他从来不叫苦,总是笑眯眯的。据说,他的生活极为艰难,连一件好衣服也不舍得买来穿,可是,就是在生活上这么艰苦长期干着繁重的体力劳动的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却是那么的阳光。从老叔头的身上,我看到了暂时蛰伏于人生低谷的我的希望。
老叔头推了一下正赖在床上的我,催着说:“一会儿要去刷卡上班了,要不然会被当作缺勤的!”
说时迟,那时快,一听到“缺勤”二个字,我一蹦而起。
吃过早餐,从餐厅回宿舍的路上,我举目远眺,眼光越过工区的高墙,远处,烟雨霏霏,迷迷蒙蒙的天空中的湛蓝已经躲藏了,代之而来的是灰蒙蒙的一片雾霭,眼光落在宿舍门口的几株大叶榕树上,那巴掌大小的肥厚的椭圆形叶子,一块叠着一块,一层摞着一层,一枝挨着一枝的,依然是那么娇羞翠绿。绿叶丛中,裸露着或半露着一只只圆圆的或半圆的像人的眼珠子一般大小的果实,黄澄澄的,可惜,那些果子中看不中用,它们是不能吃的。
望着那落满一地的金黄金黄的果实,以及地上混杂着的几片落叶,我的思绪透过绵绵的小雨,触及了隆冬的腰。
我明白,今年的春、夏再也不会回头了,金秋的脚步义无返顾地远去了,严冬已然来到了跟前。
人的一生,正如一年之四季。
我的人生四季中,春、夏、秋三季,我没有好好地把握和珍惜那属于我的机遇,现在,我正面临着自己人生的冬季。
秋天的远行,伴随着人生的跌宕起伏,充满了失落的哀愁;寒冬的到访,让我在刺骨的寒冷中战战兢兢、彷徨无措。
寒冬来了,暖春还会远吗?人生的春天,就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脚踏实地、不断进取,总会收获点什么的。对此,我一直深信不疑。
秋意虽然有些失落,但人的意志不能消沉,自然界的万物在不停地循环往复着,生生不息,人生的过程亦当如斯。
冬来冬会去,秋逝秋应回。
我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