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聂军的陈年往事散文

  平淡繁琐的生活真的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河,人就像是河边的岸,在不知不觉中正一点一点地被消磨着侵蚀着,有一天你再回头看一看,那岸早已是破败不堪、面目全非。

好友聂军的陈年往事散文

  只不过短短的十多年,那一群充满朝气的小伙子就已步入了中年,没有了当年的激情与浪漫,没有了当年的幻想与希望,一些人一些事,就这样不知不觉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再也无人提起。

  忽然接到好友聂军的电话,十多年未曾谋面也未曾联系,两个人说了许多话,也感慨了许多。放下电话,一霎时想起了他当年的许多事。

  聂军最大的特点就是义气,老爱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咚咚响,我都替他疼得慌。一次楼下的政法系因为踢球与我们隔壁寝室的同学发生矛盾,一下子涌上来十多个大汉,我们中文系自是不甘受辱,立马冲出来应战,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中就有聂军,作为一个南方人,能有如此勇气实在令人钦佩。

  但更多的时候,聂军给人的却是折磨。

  例如他爱唱歌,唱歌本是好事,但他那模仿歌星的音调真是让人受不了,每当他凄厉的歌声响起,让人身上顿时发紧,鸡皮疙瘩在十分之一秒内便起满全身。而且他在唱歌的时候,常常拿着一本卷成筒的书,或者干脆就紧握拳头假装麦克风,无比夸张地把书或拳头往左歪一下往右扬一下,脚底下像歌星那样在一条直线上进进退退,反正他唱歌时比歌星还歌星。不管是课间还是平常无事,他都要争分夺秒地唱上一首。声音忧郁得不得了伤感得不得了。每次望着他痛苦不堪的唱歌的脸,我都想走上前真诚地跟他说一声:“聂军,你饶了我吧!”但每一次我都努力地克制着这强烈的冲动,为此我不只一次地在心灵上作着艰苦的斗争。但我相信,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切肤感受,只要聂军举起他那“人工麦克风”尽情抒发那海枯石烂生死离别时,我总看到许多人都停下来注视着他,所有的人脸上写的不仅是痛苦,更多的是同情。

  其实我也很同情他,一次他向我诉苦:“寝室里的人都不是东西,TMD都是打击我。”我知道他们406寝室因为不堪忍受聂军的折磨,集*定了一条无异于否定他歌唱生涯的严厉规定:“坚决不准聂军在寝室里唱歌!”那阵子他很消沉,总是在午饭后或夜晚无人的时刻一个人躲在水房或者厕所里嚎叫,于是他便有了现在的称号“水房歌手”。当那死去活来痛苦不堪的声音传来,我叹息般的同情便会从唇边滑出:“嘿,聂军也不容易呀!”

  最怕的还是被他邀去吃饭。

  开始是边吃边聊,内容无非是“时光如梭,光阴似箭”的感叹。然而接下来便会是一个美丽却无法实现的爱情故事。我知道是我付出代价的时候到了,“欲取姑予”,欲将取之,必姑与之,有获得就有失去,天经地义。

  故事是这样的:他爱上一位女孩,他说这个女孩理解他,是他一生唯一的知己,假如失去她,今后再也不谈感情的事了。我便凑笑道,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于是他深沉的脸上痛苦得一塌糊涂:“我没跟她说过我喜欢她,我怕她不答应,那样我就完全失去她了。”天哪,这不是柏拉图式的'自欺欺人吗。想起禅宗里的一个故事,两个和尚在争论远处庙匾额上所写的字,一个和尚说是这样几个字,另一个和尚说是那样几个字,争吵得非常激烈,等到走近一看,庙上的匾额还没挂上呢。但这意思可是不能表达出来的,做人要厚道呀!我还要装出各种样子安慰他、迎合他,或痛苦,或沉思,或微笑……你知道,当一个人要违心地做出各种各样表情的时候,没有谁比他更痛苦了。从此,我曾无数次残忍地拒绝了聂军吃饭的要求,他请或者我请。

  最后一次和聂军一起吃饭已是毕业离校的前一天,那个在聂军眼里如天使的女孩早已心有所属,我也很久很久没有再听到聂军的歌声了。即将离校的伤感牵扯着我们的心,房间里正放着保罗麦卡特尼的《yesterday》,纯净却沧桑。该说些什么呢,所有的表情和语言都显得桑白无力。

  前年到黄山开会,听一个同学讲聂军早已结婚生子,更是大腹便便,头发谢顶。很难想象当年翩翩的聂军如今水桶腰的样子。倘要见面,还会像当年一样吗?

  我想念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