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的绿军包散文

  我对绿军包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学生时代所用的书包几乎都是它。新新旧旧的,绿军包换过好几茬,在记忆里却始终鲜活着,它串起了我的美好年华,成了一个时期抹不去的印记。

旧时的绿军包散文

  八十年代中后期的中学时代,我从未记得用过双肩背的书包,大概是因为那个年代的物质水平和流行因素所致吧,印象中,那时市面上还很少见双肩包的影子,学生们所使用的,多是简单朴素的单肩背书包,绿军包就是当时很受欢迎、也很普遍的学生用品之一。

  说它是学生用品,是因为我所接触的范围内,很多同学都在用它做书包用,尽管它原是用来为军人服务的,但不知为什么,却成了当时社会上使用率很广泛的一件商品。

  任何流行的东西都有其鲜明的时代特征,有对比,才能显现出不同时代所赋予的不同特性来。从前刚上小学时,我还在老家古朴的村庄里生活,母亲为我缝制了一个碎花布书包,方形的,有两只长长的带子用来搭在肩上。我背着那个漂亮的花布书包,兴奋得如同吃了花蜜一样,每天早早地背上它去上学,下了学也舍不得摘下来,同一群背着不同颜色、不同花型书包的伙伴们一起,在那个如今想来犹如古旧黑白照片一样的岁月里,开心地从“123”和“aoe”学起,从“学雷锋做好事,帮助别人不留姓名”的思想品德教育中,接受着人生最初的谆谆教诲。

  花布书包承载了那个时期农村孩子的所有梦想,尽管学习条件有限,但不可否认,那时我们的内心是极纯真和快乐的。几副旧的桌椅板凳,一间破旧的教室,一名从一年级一直教到小学毕业的老师,一群尚且抹着鼻涕的土孩子,一个并不正规的操场,就组成了我们所有对于儿时校园的记忆。花书包在我们的肩头摇来荡去,给了我们童年纯朴而灿烂的美好心境,我们在时光里轻装前行,一转眼,就渐渐步入了花季。

  初中以后,我转入了市内的学校。那个花布书包的时代也早已成为过往,代替它伴随我们日复一日读书生涯的,是那个年代里最朴素、最富有情感的绿军包。当我们耳畔被《十五的月亮》《望星空》等军旅歌曲萦绕,眼前的电视里正播放着《凯旋在子夜》的时候,对越自卫反击战的炮火和硝烟还未燃尽,为捍卫主权和尊严而来的那场持续十年之久的战争,将那个时代渲染得火热而充满激情。那时虽已是改革开放后的新时期,人们对子弟兵的深情却未减毫厘,加之媒体的宣传,因而那时的绿军装、绿军包也就广受推崇,成了极具时尚感的流行元素。

  单拿我们班来说,至少半数以上的同学都用过绿军包,倒不都是因为家里有人参军或退伍后赠送,而是市场上售卖的书包中,绿军包系列占很大比例,所以我们也就自然而然地将这绿军包当做书包来用。而且它正好能装下16开大小的书本,32开的竖着并排放也恰好合适,所以用起来非常顺手方便。最重要的,是它也还算时尚,在学生群体中比较流行,故而深得我们喜爱。

  还记得我的同桌也用绿军包。他午后总是爱迟到,每次都是我们已开始上课了,他才揉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立在门口喊“报告”,可他成绩又出奇的好,每次考试排名都非一即二,虽平时一副调皮捣蛋样,课堂上需用功时却一点也不含糊,因此,老师们都很喜欢他。但是他老迟到,影响不好,老师们也总要装作一幅愠怒的样子,把他一顿好训,而后又时常为他“开小灶”传授一些偏题难题来拓展。记得这位同学走路的时候,绿军包总是被长长的带子拖着,在他身体的一侧晃来晃去,看上去如同他的捣蛋模样般可爱滑稽。上课或考试时,只要他已将这节课的内容消化掉,或考试卷已做完,便再也不能老老实实在座位上坐着了,他的'身体里像长了痒痒虫一样,前后左右的乱动一气,唯恐别人将他当成空气,那样子活脱脱像孙悟空转世。就是这位和我同桌过、又同样用绿军包当书包的同学,后来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虽然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但那个纯真年代与绿军包有关的往事,却一桩桩在心底鲜活着。

  初中毕业时,出于对家庭经济原因的考虑,父母不想再让排行老大的我继续读高中了,他们说女孩子家上学没用,不如上个技校早点参加工作。其实我知道,他们是觉得家庭负担太重了,上要赡养生病的老人,下要养育四个子女,自己工资又不高,艰辛可想而知。那时,为了能让我们生活得好一点,母亲每天除上班以外,早晨当我们还在睡梦中时,就早早起来去扫单位门前的那段马路,一直坚持了好多年。日复一日中,母亲手上被磨出了老茧,这对于教师出身的她来说,是要付出很大忍耐力的,若不是生活所迫,谁会忍着劳累揽下这额外的一份工作。

  拿着高中的录取通知书,那时的我,既不想违背父母的意愿,也不愿就此放弃我的大学梦。那个暑假是我有生以来最伤感彷徨的一个假期,无数次我看着窗外隔壁那家医院的四层住院大楼,都把它错当做我熟悉的那个教学楼。无数次想到自己即将踏上另一条未知的路,心中都充满了深深的惆怅,眼泪也不知道偷偷流了多少。我不愿对父母说出自己心里的期望,正如我不愿意父母为生计那么辛苦打拼一样,若能减轻一些他们的负担,我放弃自己的心愿又有何妨?

  为了证明自己能为家里减轻负担,也为了排遣诸多惆怅,那个暑假里,我集结了同院的几个伙伴,一起到附近的预制板厂打工。七八月份的毒日头如罩在头顶的一盆炭火样炙烤着我们,仿佛要把这世间的一切都烤化了才甘心。大大的工作场上,一条条不同尺寸的预制板,像一只只巨大的灰色爬虫,被火热的太阳烤得失去了知觉一样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们依了工作程序,按部就班地每天将石子、水泥、沙子和水,按一定比例配制好,再从那个大大的搅拌机里,将配制好的浆料通过专用的设备,在打好钢筋的地面上打制成预制板。说实在的,因为时间过于久远,我已记不清这些具体的操作工序了,但记得那时我的主要工作,是在预制板顶头的侧边上,用毛笔沾了黑涂料写上规格型号等字样。因为同时在那里打工的大多是学生和血气方刚的小年轻,那段日子除了晒和热以外,倒也还算充实开心。

  假期结束的时候,我被晒成了“非洲人”,晒得面部脱了一层皮,照镜子时,几欲认不得自己。但幸而拿到了108元的工资,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桶金,虽苦犹喜。那笔钱除了留出必要的学费之外,剩余的全都给了家里。因为初中的成绩扎实,在技校的三年我几乎始终排名第一,因而每个月都能拿到一等奖学金,前两年23元,第三年35元。这样一来,我基本上就不用再花家里的钱了,虽然这奖学金不多,但若省着花,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那时的物价和经济水平都很低。我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父母的负担了,我可以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养活我自己,毕了业也有稳定工作,因此,那时的我有一点小小的自豪感。

  绿军包依然伴随着我,只是它内里的书本,已由文化课变为了专业课。我依然时常背着它,在晨光里走进教室,在夕阳下回家,一天复一天。甚至我背着这绿军包,穿梭在夜校的课堂,奔走在自考的路上……后来我参加了工作,绿军包便完成使命般被搁置在了角落里。随着工龄的增长,随身携带的包,开始变成了各式各样的花色品种,跟随潮流的脚步,有手提包、单肩挎包、双肩包、腰包、胸包、手包等等,可以说应有尽有。我爱买包,如同我喜欢这世界总能有不同惊喜和改变一样,这些年买过的包不计其数,弃了的也不在少数。如今,家里依然收集着好多包,仅目前在用的、没有完全被雪藏的就有不少于十个,它们挂在门厅的壁架上,放在衣柜的隔层里,也放在任意一个容易找见的地方,以便随时依了心情来换着用。

  这些繁杂多样的包,是生活的缩影,也是人生变迁的最直观体现,它们有着时代的痕迹,代表着不同的潮流走向,也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或深或浅的印记。每当想到曾经用过的那些不同的包时,那个躺在时光深处的绿军包便会浮现在眼前。如今就连部队发的也都是那种黑色的单肩挎包,一切都在与时俱进,若再想找一个帆布绿军包来,怕也是极不容易的。岁月荏苒,绿军包的时代早已真真正正的成为了过去式。

  若说我是在怀念绿军包,不如说我怀念的是那些青春岁月里的难忘瞬间。那曾经陪伴自己走过学生时代的绿军包,早已不知在哪次搬家时就已遗失无迹了,但它却一直在我的心底存在着,我喜欢它朴素的颜色,喜欢它简洁流畅的线条,喜欢它所代表的深意,也喜欢它赋予自己的那些淳朴厚重的人生经历。

  与绿军包随行之时,我年华正好。那是个一半天真一半忧愁的时代,我的脚步深深浅浅,走出了不甚如意的人生路。终是没能逃脱凡夫俗子的生活,平凡的经历中,心间常常闪过绿军包的影子。我背不起岁月的沉重,但旧时的绿军包,却让记忆轻盈如燕,飞过时光的长河,回到那些青涩如花的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