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思念散文
三年前大姐去世的时候,外甥并没有给我来电话,我也是几个星期之后才知道的。我在心里暗暗骂大姐夫和两个外甥,仔细回想一下,就是知道大姐病危,我也不一定能抽出时间回老家看看,倒不是姐弟情淡漠,实际上也是工作太忙无法分身。我知道,拿工作说事,实际上是给自己找的说辞。不管如何,大姐在人生的最后几天,我没有去看一眼,是我一生当中最大的遗憾。不想,我此次回乡,适逢大姐去世三周年祭奠,多少也算减轻了我心中的遗憾。
得知大姐离世的消息,我没有眼泪,人生这么多年,所经历过的风风雨雨,早已经让我看淡了生死离别。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开始,就在一步步向死亡迈进,我们谁都不可能脱离生老病死这个不可逆转的人生规律。六十八岁,对于大姐来讲实在是太短太短,世间太多的苦难大姐都尝够了,该到享福的时候了,大姐却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步,撒手人寰,实在是不应该。老天为什么这样不眷顾好人呢?
大姐在家排行第二,上面只有一个哥哥,她是家里实际上的老大。大哥很早就上学离家,后来又在外地工作,回家也是过年过节的那么几天。大姐作为家里的长女,也就担当起了家里老大的责任。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是我们的家风,何况大哥上学的时候,还欠下许多饥荒,她是家里的长女,自然要承当起还债的义务。做姑娘的时候,大姐没穿过好衣服,就是嫁到大姐夫家,也处处受公公婆婆的白眼。这里,我要先说说大姐夫家。
在家里,大姐夫排行老三,兄弟五个,大姐夫是最孝心的主。有时候,子女的孝心与否,完全取决于老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说大姐夫家老人都不在了,我就编排老人的不是,而抬高自己姐姐的身价,实际上,大姐夫家老人的为人处事,我真的`不敢恭维。大姐夫的父母刁钻古怪,行事乖张,绝对不在好老人的范畴之内。在大儿子二儿子家呆不下去了,就去老儿子家,不久又臭了。原因在哪里?就是享乐思想在作祟,而且还没有口德。稍不如意就满口脏话,儿媳妇家的祖宗八代都被骂个遍,在谁家能呆几天?老两口子顿顿还要吃小灶,大人可以坚持不吃,要是孩子吃一口,儿子媳妇也会挨骂。几个儿子家都呆不下去了,又回到了大姐家。他们回到大姐家也是迫不得已。第一次来大姐家,大姐被欺负得“呜呜”直哭,母亲知道了自然不干,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作为母亲自然知道,那样被人欺负,母亲自然要据理力争,在事实面前,他们只好灰溜溜走了。
大姐夫十八岁就当老师,十九岁做教导主任,二十岁做校长,直到退休,可以说为人师表一辈子。作为儿子,孝敬父母是应该的;作为一家之主,承担自己的义务和责任,也是应该的;作为丈夫,为妻子遮风挡雨更是应该的。大姐继承了老刘家的家风,孝敬父母和公婆,这是责任和义务,这一点,大姐深信不疑,执行起来也是不打折扣。大姐夫也深深地知道大姐所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也是没办法,只能两头讨好,两头受气。谁让自己摊上这样的父母呢!
那个年代谁都知道农村不好过。大姐家六口人,全年二百一十斤小麦,就是全部给老人吃也是不够的,何况还要招待来客。只有托人换一点全国粮票来解决问题,那也只是杯水车薪。有过一次教训,大姐再也不会回家诉苦了,只有自己忍。大姐夫整天在学校,一心扑在事业上,对家里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但是他知道所有的过错,都不在大姐身上。只是可怜大姐一家四个孩子,所有的好吃的,都孝敬了老人,直到这位两位老人临终前,才说了一句实话:还是三儿子媳妇孝顺。用母亲的话说:这两个老瘪犊子,临了,才说了一句人话。
大姐家住的村子最古老的名字叫腰窝棚,那是来这里最早的三户人家,中间那户人家的几口人就挤在简易的窝棚里,腰窝棚也就因此而得名。这里地处偏远,南面是呼兰河,西面是通肯河,都是松花江水系的重要支流,均发源于小兴安岭山脉,流经几个县市之后,汇入松花江。有的年份不好,呼兰河就泛滥成灾,于是,望奎县就组织人力物力,修建了一条大坝,至于大坝全长是多少,我没有考证过,反正打那之后,再也没有过大的水患。
大姐家距离我家二十多里地,对孩子来讲,是好远好远的距离,远得无法到达,所以,对大姐家的印象,还是在我成为少年之后。那个时候生产力低下,粮食作物产量都低,分值也不高。大姐家孩子多,脱离不开,大姐只能在家看孩子。大姐夫虽然是公办教师,一个月就几十元钱,过日子也是紧吧紧,再加上还有两个喜欢享乐的老人在堂,更是雪上加霜。要不是每人还有一份口粮田,日子就更难过了。大家都知道,那个年代,人民教师就是臭老九,臭老九是很少有发言权的,好在是乡下,村民民风淳朴,大不见小不见也就过去了。
这次回家,真的没想到能赶上大姐的三周年祭日。我现在生活工作的地方,距离老家一千多公里,火车汽车也不是很方便,加之杂七杂八,也有许多无奈。到家的第二天下午才知道大姐的三周年祭日。到家的第二天早晨,照例是要上坟祭祖的,这是每一位游子首先要做的。到二姐家的时候,首先要在二姐家的厂子四周转转,然后,站在公路上四处撒么,许多往事也就涌上了心头。大外甥来二姐家的时候告诉我们,两个外甥女这次也从河北回来,为的就是母亲的三周年祭日。
面包车从二姐家出来,一路向西而去,车窗外都是大片的农田还有村落,我已经记不起村落的名字了。乡村的道路改造,有些道路被取缔,变成了农田,我记忆中去大姐家的道路就不存在了,现在这条新修的水泥路,就是贯穿许多村庄的主要道路,道路两侧,都是高高的杨树林带。过于三绺,看见乌家屯,这才知道马上就要到大姐家了。虽然是第一次走这条道,对周围村庄的名字还是记得的。那些名字,已经深深刻进我的脑海,此生不会忘了。
大姐的坟茔就在大姐夫家的祖坟那里,那是大姐永远的归宿。人活着的时候五味杂陈什么都能感觉到,两眼一闭就化作一缕清风,瞬间就了无痕迹,只留下长长的思念。四周都是农田,高高的玉米,水汪汪的水稻,还有一条杨树林带。说不上风景秀丽,总是大姐灵魂的安歇之地。我知道,一个人无论怎么想,也无论富贵贫穷,都只有这一世。我不相信来生,来生只是虚幻的精神胜利法。但是我很庆幸,我和大姐之间,有这一世的姐弟情缘。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其实就是在一起相处的那段时日,离别之日,就是缘分的终结。尽管有长长的思念不断的牵扯心肝,依旧是缘分已尽。三毛说过:“用一秒钟转身,用一辈子忘记。”我不知道那个取代了大姐位置的老妇人心里对已故的丈夫还有多少思念,看见大姐夫落寞的样子,我就知道,一辈子的相濡以沫,离别的临界点也不过只有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