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与旧红尘散文

  我第一次看见照片上的他时,不禁失了神。

老照片与旧红尘散文

  那是一个挺拔的男子,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这泛黄的已保存二十多年的相片上,面容清秀,鼻梁高挺,留着哥哥(张国荣)的中分发型,眼神略带无措的盯着镜头,身后是影楼里的大厦背景。

  我感到错愕,又带着微微的惊喜与好奇,之前对这张照片毫无印象,无论是背景还是人,唯一感到熟悉的只有片上的泛黄色调,提醒着它与我手旁的一叠老照片是同一年代留下的印记。它就像一只岁月中的蝴蝶,轻轻地飞到了我手中。

  身旁的妈妈也把目光投向他,发出一声惊呼:“呀!是他啊。”

  那只蝴蝶在我手上,停留了一个午后。

  二十五年前,妈妈也只二十出头,和当时许多农村女孩一样,她年纪轻轻就出门寻活干。投奔分散在东西南北的亲戚,停留在他们所工作的地方打起了散工。那段日子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快乐的,她当时出落的虽算不上美丽俊俏,但也五官清秀,别有一番动人之处。闲暇时携同同龄的工友把工厂附近的山山水水,亭台楼阁逛了个遍。同行的朋友又爱拍照,每处一游多少会留些印记,这便是二十年后我能看到的那叠照片的由来。

  除了踏山玩水,妈妈还喜欢听电台。

  那时的电台有一个栏目,写信交笔友,不管是谁都可以写信给电台,通过电台建立一个媒介,随即匹配出一个笔友。至于在纸上是否能延伸为一段姻缘佳话,则是另一回事了。在当时通讯还未十分发达的年代,这个栏目吸引了众多青年男女,妈妈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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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便是妈妈的笔友。

  最初的几封信,字里行间满是青涩与含蓄的气息,简简单单的几句问候,笨拙地试探着对方的感受,像是小学生一样你来我往。虽如此,两个人仍乐此不疲的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不加过多修饰的语言,如今看来一点也不幼稚,反倒充满了感动,那是直到今天仍能感受到的赤子的纯真,仍能让人把心安放在二十五年前的时光中,仍能勾勒出当年那个伏案点灯的女子的轮廓:她去取信时小跑的雀跃,贴邮时期待的笑容,打开信封读着那一行行字时的的欣喜……一幕一幕在我脑海中回放着。

  通了三个月的信,他们约定互寄相片。

  这一约定的达成使妈妈激动又忐忑,她自然是盼望着能见他的真面目,又怕自己的样子太过寒碜,入不了他的眼。妈妈在那一刻有着少女的娇羞和欲彰显自己魅力的自信,她在心底承认,她对他抱有着期待。

  不久,信终于到了。妈妈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一张上了胶的,比信封略小的照片出现在她眼前,她看着大厦海报背景前的他,虽与她想象的有些出入,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也算不负之前对他的.期待。

  本以为这之后的来信会更加频繁,像已快要上火侯的汤汁,香味已隐隐若现。妈妈却在这封信后不久就换了工作,搬住适应等事纷纷乱乱,等再想起那个照片中的他时已过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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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系就这么断开了,淡淡的情愫封存进了旧时光的老照片,等待二十五年后的验收。

  听完这段小插曲的我心中更多的是惊叹,若是妈妈与他再联系下去会发生什么故事,是否还会有我的存在?而他,当时正值黄金岁月的他,现今不知已与谁共度人生的他,当知道他人生中最美好年华时的一瞬正被一个曾聊甚欢的笔友的女儿所窥见,他的一部分被分享着进入我的记忆时,会是什么感受呢?

  不,也许他早已忘记,也许他忙碌于膝下子女与生活百态,只在偶尔午夜梦回,指尖升起腾腾的烟时,这一段小插曲才会在他吞吐的烟圈中苏醒过来。

  人生充满着变数,上一秒遇见的人,仅仅打了声招呼,下一秒就消失在茫茫人海,本以为能与谁相伴到老,最终挽起的却是另一人的手。与数人插肩而过,惊艳过你的人,让你心动的人,在他们身上能抓住的东西,能记录下来的东西,泛黄的老照片、破烂的收音机、电台中主播温柔的磁线、长斑的邮票、日记本中模糊的字迹……在你早已不复当年的某个时刻,没有预兆的纷沓朝你砸来,不痛,却能让你感慨万分,甚至泪流满面。

  再忆起那张老照片后的故事的妈妈,只是惊叹了一声:“是他啊!”我默不作声地摩挲着她的掌心,那里是一丛丛的沟壑,线条坚硬的硌着我的手,已没有了二十五年前的光泽,岁月如飞鸟一去已二十五年。

  妈妈最终放下了老照片,将近饭点,她起身围起了围裙,走向一年四季不变的灶台,火苗腾地升起,她的周围出现了朦胧的白雾——那是饭菜的香味。她又开始操持起这个家。我的妈妈,在回味起一桩二十五年前的红尘往事后,向她余生的“红尘万丈”,向她老年时所提及的回忆走去。

  这一幕也被我久久定格于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