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像散文欣赏

  夏日渐长,拖长的日影悬挂在窗前,将金黄的阳光投射入室内,使平平淡淡的房间霎时成了金碧辉煌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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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周末,有的朋友自然按耐不住宅在家的苦闷,非得找个公园或是茶馆闲渡下午的时光。可就在刚才,便开始向我诉苦:说是在公园门口碰见一个孙悟空装扮的人拉着自己照相,照完后被拖着要了二十块钱。我一边听着她的抱怨,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记得是2016年6月25日的夜晚,收拾好行囊的我刚刚取出从株洲去往广州的火车车票,拖着满载乡愁的行李箱来到候车室坐下。周围一片嘈杂,本是购买了11点半的车票无奈列车晚点,让我不得不在候车室里干坐着。混热的空气充斥着硕大的候车厅,即将奔赴远地的心思又使人难以入眠,几次强行闭着眼睛趴在行李箱上想要小睡一会儿,终究都被杂乱的心思拖回现实。

  我无聊地环顾四周人群,忽然一名黝黑的老婆子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块并不是很大的破旧木板在我身边坐下。那老婆子穿着白色的外衣,将黑色的皮肤凸显得更加漆黑。干枯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被她用一个塑料发夹卡住。她的手臂上戴着一串发了黑的满是污渍银镯子,粗大而又皲裂的手掌紧紧拽着半只削的尖尖的木制铅笔。老人面对着另一边一个熟睡的旅客坐下,用铅笔往木板上夹着的碎纸片上作画。

  “恐怕画完后硬要你买。”我心中不禁这么想,只觉得这火车站里面人员混杂,什么人都有。

  老人手中的铅笔一直不停的摆弄,她一会儿抬起头盯详着旅客的模样,一会儿缓缓低下头去接着在那破旧不堪的纸片上描着线条。那男人竟未丝毫察觉,自顾自地一个劲的打呼噜。

  “哼,活该被黑上。”看着那睡着的男人,我忽然有些幸灾乐祸,用手捂住嘴偷笑。

  不一会儿,那张纸上面就已经清晰的画好来男人的头像。只见她细心地将纸片取下来,好像生怕那张破破烂烂的纸片会碎掉一般;又轻轻地将纸片从睡着的旅客交叉的双臂间放入,好像生怕惊醒那个男人的美梦。

  我不禁心中一颤,忽而觉得此刻的我的位置竟离那名老妇人不到万分之一!原来的心中的一切丑陋的遐想此刻顿然消逝,居然有些自觉羞愧起来。

  老妇人将作品送与那个男人后又转过脸来,用布满皱纹的脸上凹陷的眼睛所发出的慈蔼的目光注视着我,双手在画板的另一张纸上开始创作。我顿时感到受宠若惊,生怕这位老婆婆知道我刚才深埋在心中的鄙贱的想法。但在那温柔而善良的眼神中,似乎她早已越过我紧缩的心门,将我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老婆婆缓缓地挥笔,我借机端详起这位老人的容貌。虽说时间将老人的面容雕刻得十分苍老,但她的神情却异常地安定、平和。这种神情之于我,之于此时的我的的确确是最好的良药!即便我要远走他乡,即便我要奔赴一座陌生的城市,难道非得将自己的`心锁得严严实实?处之泰然,处之淡然。忽然间一切的心结都被眼前这位老人打开,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敬畏。

  我见老婆婆脖子上配着一个银白的十字架,在昏黑的候车室内显得格外刺眼,又不敢开口询问,怕打扰她创作,于是用手朝十字架指了指。

  “是天主教。”老人点了点头,手中的铅笔并未停歇。

  不到多时,画已作好。她收起铅笔,仔细地将纸片取下,正欲交给我,忽然又有些犹豫。思索片刻,老妇人又拿出笔来在纸片上写了几行字,便递到我的手上。待我说了声“谢谢”,她便立即捧着画板,缓缓起身,朝人群里走去。

  我借着微弱的发黄的灯光端详着老人的作品,虽说不得那是名家手绘,画的也不太像,就连纸张都粗糙破烂,但无疑成了活在当下的我的宝贵的财富。我搜寻着先前老人在纸上留下的字迹,依次写的是“空中*画、满面春风、夜景纪念、株洲。”我为自己先前的恶念感到羞耻,此时又为自己的幸运感到欢欣。若要说的冠冕些,于小而言,是为信仰,就是老婆婆对自己基督教义的坚贞与尊重;于大而言,是为博爱,就是老人在人山人海中无私地奉献给予他人。

  如今这张画被我压在一本《鲁迅全集》中当作书签,使它从株洲陪我到广州,又从广州陪我到深圳。每每看着窗外“矮子楼”上住着的六口之家清理着一天中收集起来的废品,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而又生起颓废之情来时,我便将那副画取出端详一番。看着老人用铅笔刻下的“满面春风”四个字,便立即深呼吸一口气,将目光移向挂着鲜红晚霞的艳丽的天空。